万不得已,决计不肯在人前显露无力的人,而他的伤,又着实没到那个地步。
种种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交杂在一处,令她很难不做他想。
故而在扶着沈裕出门,到船板上看风景时,又忍不住走了神。
缠绵几日的阴雨放晴,远山如黛。
依着原定的行程,明日一早就会抵达江淮渡口,当地的官员应当也已经得了旨意,等候他们的到来。
沈裕搭在容锦小臂上的手微微收紧,等她回过神,似笑非笑道:“想什么呢?”
容锦下意识地想要敷衍,转念间又改了主意:“在想,公子的伤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说不准,兴许……明日一早就好了。”
容锦愈发疑惑,沈裕却轻笑了声,只是抬眼看见不远处凭栏而立与人交谈的沈衡后,神色又冷淡下来。
论起来,两人同姓沈,算是远亲。
虽然年岁隔的不算太多,但差了辈分,在知晓容锦与他有旧之前,沈裕看这个年少有为子侄还算顺眼。
出身清寒,但有才学本事,行事有章法、进退得宜,就连相貌也是顶好的。
哪怕以严苛的标准,也挑不出什么错。
京中看中沈衡的闺秀不在少数,就连沈裕这种对此毫不关心的人,都有所耳闻。
而如今再看,沈衡还有个长处——
康健。
这样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注定是遥不可及。
病痛伴随这些年,沈裕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而今才发现并非如此,甚至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容锦也发觉了沈衡的存在。
有前车之鉴,她这回是真没多看一眼,却发觉倚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乎轻了些。
她偏过头去看沈裕,没能看明白他眸中翻涌着的情绪,眼皮却没来由地跳了下。
容锦轻轻地扯了下沈裕的衣袖,提醒道:“到该换药的时候了,我去找荀大夫……”
“不必。”沈裕反手攥了她的手腕,将人留了下来。
说话间,沈衡听到动静,不疾不徐地行了礼。
一旁的乔易也连忙见了一礼,关切地问起沈裕的病情,宽慰道:“这阴雨天总算过去,天一放晴,您的病应当也会好转……”
这几年他很少与沈裕打交道,不知沈裕不耐烦旁人对他的身体问东问西,熟悉他秉性的属下皆是如沈衡这样,只提正事少言其他。
容锦听着,虽知道他是好意,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交叠的衣袖下,沈裕兴许是不耐烦,手上失了轻重,攥得她有些疼,再这么下去怕是又要留印子。
容锦略一犹豫,指尖在他掌心挠了下。
力道很轻,并不疼,只叫人觉着发痒,像是带着些讨饶的意味。
沈裕颇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随即卸了手上的气力,只松松垮垮地圈着她的纤细的手腕。
这一来一往,被宽大的袍袖悉数遮去。
乔易见沈相神色和缓,还当是自己的宽慰起了效用,正欲再说,被沈衡给拦了下来。
“你方才还在说,明日将至渡口,有些事情须得再问过沈相的意思。”沈衡垂了眼,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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