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对永生者来说,才是最恶毒
的诅咒。
至于生命中没有情感维系的那些过客,波次从未将他们当成旧识。
虎豹佣兵团的人将郭大叔带了出来。
郭大叔依旧沉默,手上正用小刀雕刻着一木像,那木像雍容华贵……
郭大叔的木工并不算好,雕得有些粗糙,也对,一位只有一年记忆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学会高超的木工技艺。
沈宴也见过郭大叔雕木雕人像,据虎豹佣兵团的人说,郭大叔什么都不记得,唯独会不停的雕那人偶,反复的重复的,无时无刻,只要有空,他一年的记忆大半时间都在雕这木偶。
就像在大海之上的大轮渡上,因为没什么事,郭大叔能一个人毫无存在感的在仓库雕刻,让所有人都以为船上没这么一个人。
沈宴也是感叹,郭大叔的木雕太过粗糙,沈宴以前自然是认不出来的,但现在,从那木雕上隐约的模子,大概可以猜出,他雕刻的,应该是赐予他永生和维持记忆的那位存在吧。
忘记了一切,唯独不能遗忘,如同母亲般赐予他永恒生命的存在。
郭大叔一走出来,波次就看了过去,波次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一百年,早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一生的经历,而波次和这人在同一个部落,生活了一百年。
郭大叔的性子十分的沉默,仅仅是脸上有些疑惑:“要打架了么?我快记不得怎么和人打架了。”
虎豹佣兵团的人:“……”
因为郭大叔的性子不喜与人交流,所以平时都是和人激战的时候才会叫上这位都记不得怎么和人打架,但却能将人打得人仰马翻的大叔。
波次张了张嘴,因为郭大叔瞟了他一眼,但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陌路人。
那一百年的记忆,早已经被遗忘了吧。
波次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说给郭大叔听还是自己听:“你们死后,我返回过你们的部落,将你们的尸体搬进了那个山洞,其中,就有你的尸体,我拼接了很久,才勉强将你的尸体拼接在一起……亚伯罕杀人,从来不给人留全尸。”
众人:“……”
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这位大叔都成尸块了,都还能活过来?
虎豹佣兵团的人更是表情凝固,郭大叔那沉默的性子,完全就是一普通邻家大叔,谁能想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毫不起眼的一位大叔居然是一位诡异且非凡的存在?
沈宴心中也有很多疑惑,波次亲眼看到过郭大叔的尸体碎片,还是波次帮忙拼接的尸体,这应该不会有错。
但这都能活过来?
简直无法想象。
还有,郭大叔能活过来,那么那个部落的其他人呢?是否也像郭大叔一样,流浪在这个世间的某一个角落,没有记忆没有目的的活着。
沈宴看郭大叔沉默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问得出来线索,而波次也没有再回过那个部落,应该也不知道更多。
郭大叔又在那削木头了,哪怕在人群中,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当然,现
在齐刷刷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郭大叔没有以前的记忆,波次却是有的,波次站在郭大叔身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这是属于他们一百年建立的感情的维系吧。
一个没有了以前记忆的人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人,若是以前,沈宴肯定会回答,不是了,人的本质是灵魂而非身体。
但现在,因为涉及到身边的人,沈宴怎么也回答不出来,这对郭大叔来说,太不公平了,亚伯罕拨动了命运的弦,剥夺了他们的记忆。
波次似乎也在问郭大叔同样的问题,波次面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情肯定比沈宴还要难以形容。
沈宴以为,郭大叔不会回答波次的问题,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让沈宴意外的是,郭大叔愣了一下后,居然稍微抬起了手上的木雕,低沉的声音道:“我想知道,她是谁?当我一片空白的时候,是她在指引着我。”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吧,给了郭大叔一条找回曾经记忆的道路。
波次张了张嘴,找回记忆的唯一的办法,可能只有亚伯罕手上那张旧日画卷,拥有了完整记忆的郭大叔,才算真正的复活了吧,一位诡异的永生者。
所有人都在听着这诡异的故事。
不对,嘟嘟这家伙偷偷躲进了船舱的钱箱子里面。
手里拿着那人骨法杖,一下一下敲击在铜鸠鸠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嘟嘟还在奇怪,这么久了,沈宴怎么没有来揪它起床?
不来揪它,它还有点无聊呢,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在人骨法杖上,法杖上一股奇妙的波动被激发了出来。
……
大海之上,一只孤舟,孤舟上孤独的一个人。
死寂,不分昼夜的死寂,但比这无人的大海更加死寂的却是船上的人。
都说人是集体动物,长时间不交流心理会出问题,但对这人来说,似乎并不适用。
他承受着岁月的孤独,他不停的漂泊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寻找着什么,但却总也找不到方向。
这人看上去颇为年青,有些高瘦,或许因为脸的消瘦,让他的棱角十分分明,特别是手指骨,能清楚地看见突起的骨痕。
这时,年轻人突然疑惑地动了一下,伸出手指点在了空中:“这真是有趣,波次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波次,你找到了你疑惑的答案了吗?”
“或许你的生命还是不够漫长,等你活到我这般年龄你就会明白,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凭借我们自己已经无法挽救。”
“我曾经给你讲过我的故事,一个肮脏的乞丐,小偷,流氓得到救赎的故事,谁能想到,所谓的强大的王朝,也曾经在他们眼中最低贱的乞丐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因为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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