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稳住皇泰主,王世充特意请为皇泰主的母亲刘太后假子。同时,王世充还给刘太后上尊号“圣感皇太后”。至此以后,王世充愈发骄横无理,跋扈不臣。但是,王世充并没有因此放松对皇泰主的警惕,相反,他一直处处提防着皇泰主。王世充知道,皇泰主对自己恨之入骨,只要有机会,一定会痛下杀手。
有一次,王世充入禁中赴宴。回家之后,不知何故,竟然呕吐不止。于是,王世充怀疑,是皇泰主在酒食中下毒,要谋杀自己。自从这次赴宴之后,王世充再也没有进宫,去觐见皇泰主。
皇泰主虽然年幼,却聪慧过人。他非常清楚,自己如今身处王世充的牢笼之中,受制于人。为今之计,只有委曲求全,以图将来蓄势待发。因此,皇泰主只能日日礼佛,从宫中拿出一些财物,交给众僧侣,让他们去赈济灾民。皇泰主这样做,除了是给自己祈福,也是为了笼络人心。
不过,皇泰主低估了王世充的势力。王世充的眼线,遍布皇宫各个角落。皇泰主要将这些财物,运出宫去,必须经过城门。然而,把守洛阳章善、显福二门的,正是王世充的两个爪牙:张绩、董浚。他们严格检查进出物件,皇泰主所要赈济灾民的财物,根本无法运出宫外。
控制住皇泰主,不算什么。接下来,王世充便展开舆论攻势,为谋朝篡位占领思想制高点。历朝历代,凡是权臣篡位自立之前,总会炮制出一、两起所谓的“祥瑞事件”,用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为了能够夺取皇位,王世充也在肆意炮制“祥瑞”,通过这种方式,动摇皇泰主的统治。
武德二年(619年)正月,王世充授意手下党羽,假借进献印玺和宝剑的机会,对王世充说,浑浊的黄河之水,突然变得格外清澈。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王公看来是天命所归:
是月,世充使人献印及剑。又言河水清,欲以耀众,为己符瑞云。 (《资治通鉴》)
无论是发动洛阳宫廷政变,还是与李密瓦岗军决战,王世充始终秉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必须掌握住军队。王世充一直信奉,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兵权在手,等于拥有了一张王牌,这是夺取皇位最大的资本与实力。
武德二年(619年)三月,王世充集结大军,带着洛阳百官中支持自己称帝的亲信、党羽,向新安进发。此次行军,王世充对外宣称征伐新安,实际上,则是在为篡夺皇位做前期准备工作。
在军中,王世充召集臣僚将佐,秘密商议,却不是在讨论如何用兵,却在密谋如何取代皇泰主。几乎所有人都赞同王世充废帝自立,唯有一名叫李世英的大臣,坚决反对,他对王世充说道:
四方所以奔驰归附东都者,以公能中兴隋室故也。今九州之地,未清其一,遽正位号,恐远人皆思叛去矣! (《资治通鉴》)
面对李世英的意见,王世充内心当然非常反感,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王世充只得安抚住李世英,说:“公言是也。”不过,王世充的两个心腹:长史韦节、杨续,深知王世充的心思,便不遗余力地撺掇王世充,取代隋室:“隋氏数穷,在理昭然。夫非常之事,固不可与常人议之。”
听了两个心腹的话,王世充心中窃喜。紧接着,负责观察天象的太史令乐德融,又以天象之说佐证,向王世充进言,认为隋室气数已尽:
昔岁长星出,乃除旧布新之征;今岁星在角、亢。亢,郑之分野。若不亟顺天道,恐王气衰息。 (《资治通鉴》)
尽管大多数人与王世充沆瀣一气,但是,仍有少部分的忠义之士,公开和王世充对着干。比如,外兵曹参军戴胄,极力反对王世充行篡逆之事,认为此举是彻彻底底的大逆不道,有违君臣纲常:
君臣犹父子也,休戚同之,明公莫若竭忠徇国,则家国俱安矣。 (《资治通鉴》)
对待戴胄的进言,王世充还是如同对待李世英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看似接受他的建议,私下却是该怎样还怎样。可是,戴胄根本不吃这套,反复不断地直言进谏。最后,王世充勃然大怒,将戴胄外放为郑州长史,贬出洛阳,与王世充的侄子王行本,共同镇守虎牢关。
定下篡位大计,王世充便开始正式实施。首先,王世充委派铁杆心腹段达,前去觐见皇泰主,逼迫皇泰主,加王世充九锡殊礼。皇泰主心知肚明,这是王世充篡夺政权的前兆。作为皇帝,他岂能轻易答应。但是,王世充权倾朝野,万一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皇泰主故意敷衍段达,说道:
自是以来,未有殊绩,俟天下稍平,议之未晚。 (《资治通鉴》)
很明显,皇泰主这是故意不给王世充明确答复。奉命传达王世充意图的段达,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态度非常强硬,带有威胁性口吻,只说了四个字:“太尉欲之。”意思是说王世充想要,你敢不给吗?此话一出,皇泰主惊出一身冷汗,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如今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因此,皇泰主熟视段达,最后只能答应王世充的无理要求:“任公。”
得到皇泰主的许可,段达欣然回去复命。不久,段达以皇泰主诏命,加封王世充为相国,假黄钺,总百揆,进爵郑王,加九锡殊礼。王世充所属郑国,可以自行设置丞相以下的一切官职。可以说,王世充的郑国,已经成为了洛阳政权的国中之国,完全脱离了隋室统辖,甩开了隋廷掣肘,掌控了洛阳城中的一切。
王世充加九锡、建郑国、异姓封王,拥有了皇帝所能拥有的所有权力。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仅仅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王世充就能发出最后通牒,逼迫皇泰主禅让帝位,顺理成章坐上皇帝宝座。
当时,洛阳有一个名叫桓法嗣的道士,向王世充进献了一本《孔子闭房记》,竟然说王世充即将君临天下,“相国当代隋为天子”。不用说,王世充自然欣喜若狂,任命桓法嗣为谏议大夫。于是,王世充大搞祥瑞,来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
比如,王世充派人从民间捕捉了许多鸟,在鸟脖子上系上书帛,上面写着王世充马上要成为天子等鬼话。然后,王世充将这些鸟全部放生,让它们飞入民间。这些鸟落入民间,被一些百姓捉到。他们都认为这是天降神鸟,郑王当为天子。所以,一时间,各地纷纷献鸟。凡是向王世充献鸟的人,都被授予官爵。
舆论制造得差不多了,王世充觉得,称帝的条件已经成熟了。于是,在王世充的暗示之下,段达以皇泰主的名义,再加王世充殊礼。想不到,王世充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奉表三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洛阳百官联名劝进,请求王世充继承大统,取代隋室,并且设位于都常。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王世充命长史韦节、杨续,以及太常博士孔颖达,筹备禅让大典等事宜。同时,王世充又指使段达、云定兴等十余名亲信,入奏皇泰主,逼迫小皇帝禅让帝位于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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