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嘴角扯出的一丝笑意,都显得那么虚弱无力。
一切都说明他状态不好!
顾晓楠赶忙过去扶住他,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他下楼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力气,现在几乎是趴在她的身上的,气若游丝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她不知他怎么了,可是一楼客厅温度不如二楼卧室高。尽管他那么重,身高也比她要高出许多,把他扶上二楼不是件轻松的活,顾晓楠还是努力一步步半背着他上了楼。
这道楼梯,她只走过一次,现在背他上去,心中总是怀疑这楼梯怎么这么长,好像根本到不了尽头一样。一步又一步,好慢,好累。
而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只有两条腿在机械式地跟着她走,身上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顾晓楠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背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往楼上走。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不光是满头大汗,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水浇过一般,里面的衣服粘在身上难受的很。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二楼那么几个房间,哪一间才是他的卧室?
她刚想问,便扫见一扇门前的走廊上有微弱的灯光,心想那里便是的,就扶着他往那里而去。
走到床边松开他,他便倒在了床上,倒下去的时候,将她也一并拉了过去,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
顾晓楠仰面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气,直到此时,她都感觉身上还在出汗,可他依旧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她微微侧脸,便看见他的侧脸,见他闭着眼,心中难免生出痛觉。
“你先起来,在床上躺好,我给你盖被子。”她轻轻推推他,说。
许是感觉到她在推自己,他微微睁眼,看着她,定定地盯着她,似乎是在努力将她看清,等确定是她,才放心地笑了,宽慰似地说:“真的是你就好。我总觉得是在做梦。”说着,他慢慢从她身上挪开,双肘撑着床面,渐渐起来。顾晓楠先起来,赶忙扶着他,一步步扶上床。
他枕着枕头,睁眼望着她。
她却没有注意,给他掖好被子。
他突然抬起手,覆上她的脸颊,拨开她脸上被汗水沾着的头发。她顿住了,盯着他。
“我刚刚一直睡不着,睡着的一会儿,总是梦见你。”他说。
那温柔的眼神,让顾晓楠的鼻头一酸,眼泪便填满了眼眶。
“梦见我什么?”她半跪在床上,含泪问道。
“梦见你走了,我喊你,你都不回头。”他说着,脸上的神情一片悲伤。
是啊,她真的是决定要和他分开的,决定要走的,可还是回来了。难道说,冥冥中真有天意?
她低下头,泪水便不听控制地流了出来。
“傻丫头,你哭什么?”他笑了下,抬手为她擦眼泪。
她只是摇头,扑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他咳嗽了几声,她赶忙松开他,问:“你怎么了?”
“晚上喝多了,不太舒服。”他说。
她心疼地看着他,从来都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便问他:“我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点?”
他看着她,笑了下,说:“只要这样抱着你,什么都会好,楠楠!”
她却不安心,摸摸他的额头,还是从他的怀里离开,去浴室找了条毛巾,用水浸湿了,拧干后拿来给他擦着额头、脸庞,还有双手。
“把衣服脱了睡吧,舒服一点。”她说。
他现在变的很乖,听她的话,坐起身脱掉衣服,只穿着贴身的。
顾晓楠把衣服收拾好,把毛巾重新浸湿,回来给他擦着脸庞和手脚,帮他散热。
“楠楠,给我倒杯水。”他说。
她赶忙又出去给他倒水。
水应该在一楼吧,别处有没有,她也不知道。
“我要喝茶。”见她端了一杯白开水进来,他不高兴地说。
“喝茶就睡不着了。”她坚持道。
他看了她一眼,只好接过杯子喝掉了。
这一晚,他睡得不舒服,翻来覆去。她没有办法,只得上床躺在他身边抱住他,让他可以安静一点。
不知道是酒劲过了,还是她的怀抱让他觉得安心,等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终于入睡了。
今天对于顾晓楠来说,过的很不容易。她的心情大起大伏,在决定听从严辉的劝告离开江毓仁之后,却接到了他的电话,然后就发现他如此难受。看着他这么不舒服,她的心里才是更难过。
想要照顾他,这个念头,从晚上开始就牢牢地扎进了她的心田。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她的心头千万个念头起伏着、挣扎着。
她知道,自己是离不开他的,不管怎么劝说自己都做不到,可是,想起严辉的话,她又不能心安。聂瑾的父亲是省委书记,聂瑾和江毓仁的婚事是双方家庭撮合的,他们两个人,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最最般配的。严辉说聂瑾对江毓仁不关心,她也似乎可以感觉到。过去,她一直认为是聂瑾工作忙碌的缘故,现在,现在也是这么想。可这么一想,一个问题便出来了,他为什么和聂瑾分手?是因为聂瑾忽视他?如果说是这个原因的话,听严辉的描述,聂瑾不是第一天这么对江毓仁,为什么江毓仁直到今天才和聂瑾分手?
顾晓楠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想不通。
放过这个问题不去想,那么江毓仁对她是什么想法?他爱她吗?
他给她送花,带她一起出去玩,可是,他从来都不跟她谈自己,不对她解释任何事,包括他和聂瑾分手,包括聂瑾的身份。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即便是严辉出来劝她离开,她也不听。她可以不计较一切,可以不在乎明天,只是,她不知道江毓仁可以保持这种单身状态会有多久,也许,在不久之后,他的家人会给他介绍新的女朋友,又或许会让他和聂瑾复合。而她——等他的身边再度有了别人,有了正式的伴侣,她还能接受这样的地下恋情吗?
他在她的身边舒服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可是只过了不到半分钟,又转了过来,胳膊搭在她的身上,一副很惬意的模样。
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线,她清晰地看到了他嘴角漾起的笑意,她的心,轻轻地颤抖着。
地下情就地下情,顾晓楠,你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爱上他的时候,你何曾想过会和他走到这一步?何曾想过自己的感情会得到他的回应?现在这样了,不是老天爷对你格外开恩吗?
接受吧,只要可以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和他说说话,在他需要的时候照顾他,这就足够了。
她伸手抱住他,闭上眼。
幸福,险些就从她的指间溜走了。
这世上,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吗?特别是自己的幸福。
甜蜜的感觉,一点点从她的心底渗出来,包裹着她。
可是,突然间,聂瑾的脸浮上她的心头,那张高傲的脸。
糟了,万一被聂瑾发现了怎么办?严辉不是说聂瑾爸爸为了江毓仁分手的事还找过江毓仁的麻烦吗?万一让他们知道江毓仁和她在一起,会不会,会不会害死江毓仁啊?
刚刚生出的甜蜜和幸福,瞬间被恐惧替代,她不自觉地松开他。
之后的时间,那些酒后的痛苦全都远离了江毓仁,他美美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如果不是一个电话,估计就睡到中午了。
电话是秘书王斌打来的,跟他重复了一遍早上的行程安排,他这才想起来,昨天跟王斌交代过这件事,让王斌早上打电话提醒他一下。
“江书记,您好点没?许师傅已经过去接您了。”王斌最后问。
“哦,好多了。你就安排吧,等会我就到办公室了。”江毓仁说完,挂断了电话,手心在额头拍了几下,习惯性地喊道,“楠楠?楠楠?”
可是,没人回答他。
那丫头应该是在吧!昨晚她明明在的,是不是在楼下?
他往四周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他知道一定是她留下的,心想,这丫头,还学会搞这个了?
拿起字条一看,他大惊失色。
什么叫“不要再来找我”?什么叫“到此为止”?
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他做错什么了吗?
江毓仁完全不能理解。
好吧,好吧,一定是想和他发发小孩脾气,一定是昨晚太累了。
他这么想着,就将纸条拿起来撕掉了。
今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有很多事要忙。
九点钟要召开新年以来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这次会议的一个重头戏便是要和大家商议人事改革的细则。在和常书记提这件事之前,他已经列了一个简单的方案。
八点钟,司机许师傅的车停在了鹭园8号门外的路边,等待书记出门。家里的保姆也在七点半准时到了江毓仁的家里,给他做好了早饭。
他特意在家里找了下,顾晓楠真的不在。
尽管他跟自己说她是在和他闹脾气,可是,他很清楚这个可能性有多小,她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将常书记的设想实施下去,让常书记对他少一点猜忌。
说到常书记,过年这几天,和聂小凤母女在一起住了两天,才发现女儿对分手的事似乎不像她嘴巴上说的那样无所谓。有好几次,他都发现女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房间里,叫她好几声都听不见。
女儿这样子,让常书记的心里十分舍不得。
聂瑾今年三十岁了,这三十年来,他一直都不能承认聂瑾的身份,不能给她完整的父爱,不能让她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在一个正常的家里长大,不能去参加她的家长会,不能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甚至连聂瑾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他欠聂瑾太多,也错过了女儿人生中太多的精彩瞬间。可是,他不想连女儿最重要的日子都错过,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结婚。要实现这个愿望,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他和聂小凤正式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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