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封为西部诸侯三百多年来,那是极少发生内乱的。但是在五十三年前,秦灵公逝世,灵公嫡子嬴师隰当时只有五岁,于是灵公的叔父嬴悼子便倚仗手中兵权,借口国君嫡子年幼,得秦国士大夫和门阀支持夺位自立为君。
而本该继位的嬴师隰则被放逐到陇西河谷放羊去了。
嬴悼子就是后来的秦简公,简公在位十五年,无所作为。十五年间秦国屡屡失地,国库日渐空隙,之后简公的儿子继承了国君,在位一十三年,谥称为秦惠公。接着惠公的儿子嬴出子继位,即位第二年左庶长嬴改就发动了政变,将嬴出子和太后沉到渭水溺死,迎接被放逐的嬴师隰回国都雍城做了国君。
也就是说,嬴师隰之前,秦国便已经是四代乱政。
而眼下,国君嬴师隰重伤,以吴狄所知分析,恐怕重伤之下命不久矣。一旦嬴师隰重伤不治,很有可能秦国宫廷之内便要上演一场兄弟夺嫡的祸事,须知国君嬴师隰的长子赢虔乃是庶出,而二子嬴渠梁才是皇后嫡出。眼下,若是嬴渠梁能夺嫡继位成为秦国国君,那么吴狄自然是前途富贵,荣华可待,可一旦宫掖惊变,长子嬴虔继位成功,恐吴狄二人会被殃及池鱼。
王良一番分解,直把吴狄给唬得一愣!
要知道,眼下吴狄脑内,秦人吴狄是根本没有这番见识的,而后人吴迪又生生对这段历史所知不详。且这几日来,先是“梦蝶”,又是恶战,吴狄也无暇去探听什么秦君二子兄弟是否和睦的内幕消息。
更何况,如今仔细想来,自从进入战场之后,自己竟然是全凭心中的一股热血,以秦人吴狄的战斗本能和心态在为国死战,战场之上根本就没有让后人吴迪的见识思维起到半点作用。
因此眼下这情势当如何抉择,还真叫他犯起难来。
可转念一想,不由又冷汗乱冒:自己刚才在梦中不是听到了《菊花台》,难道这是老天给的预警?
王良见吴狄面现难色,也道是让一个屠户之子思虑如此复杂的问题,确实是为难他了。当下便安慰道:“哥哥且不必焦虑,想哥哥既能在战场逃出升天,并救下君上与仲公子,当是洪福之人,定有天佑……”
吴狄一想也对,张口叹道:“是啊……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哥哥这条命也算是硬到家了,想必这凶吉祸福,应该有老天保佑吧……”
“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王良再次听得一愣,两眼霎时冒出了一道精光,口中喃喃念了几句之后,急忙从袖中取了牙板出来以炭笔记下,口中忙问:“好句……真是好句,可是哥哥所著?”
“咳咳……”吴狄胸中一阵翻腾,老脸一红急忙咳嗽了起来:“怎会是我……”
“哥哥莫要诓我……”王良记下句子之后,突然道:“哥哥,良曾听柴头领提到,昨日战场之上哥哥曾歌了一曲谣儿,很是雄壮。柴头领只是记得‘河西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架长车,踏破少梁山阙!’其他的便记不住了,哥哥可否为良再歌一曲?”
吴狄大惊,没想到昨日战场上认为自己必死,随口而发的东西居然被传扬出去了。尴尬之下,吴狄突然想起一事,正好能解这困局:“这个……良弟可否先告知哥哥……你究竟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