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库该有存粮五十万石,但实际只有二十万石头,给江北调拨之后,如今只剩三万石!”
“你们江北余下八万石粮,到现在都还没着落,相关情况我已于五天前上奏朝廷!”
“粮食都去哪儿了?被谁贪墨了?谁这么大胆?”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冯渊全部都知道,但在没有旨意之前,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尤其是李自恒这样的人。
事实上,即便金陵库粮与实际不符,地方官也有办法化解,给江北备足需要的赈济粮。
之所以玩脱了,其实是受是高层党争影响,再说透些其实是贾雨村跟何顾谨的事。
为争内阁那把椅子,贾雨村弄掉了江北布政使,直到宋子瑜到任江北巡按,何顾谨才确定是这厮捣鬼。
他是自己那一党人头头,吃了亏如果不找补回来,人心散了垮台会更快,所以何顾谨瞄准了金陵。
金陵布政使是贾雨村的门生,几年前他担任工部尚书时,负责重建应天东都,为方便行事所以安排自己做布政使。
而本次何顾谨出手,便瞄准了金陵的亏空,用以收拾金陵布政使然后牵连贾雨村。
而这亏空的产生,又跟营建东都有关系,是一笔不太好算的账。
总而言之,无论是高层的政斗,还是亏空的缘由,冯渊都不能主动去碰,更不能捅给李自恒这战斗机。
眼下,冯渊告知其相关亏空之事,其实就已经是非常够朋友,毕竟这是拿前途乃至身家性命在赌。
“我不能说,你也最好别多问,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
贾何二人是重臣,更是平衡朝局的关键,这些破事要不要深究,深究到哪种程度去,这确实需要皇帝权衡。
说得更确切些,贾何二人及其门人,都是皇帝的铁杆支持者,对这些人动手等于皇帝自废武功,当然也可说是刮骨疗毒,但无论哪种说法都很疼。
“所以我是白跑一趟了?”
“余下的三万石粮,乃是金陵最后的应急储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动!”
如果真的只剩三万,李自恒便不好再要了,毕竟金陵也需要一定储备,用以应对各种突发风险。
“好,我这就走!”
虽然心里松了口气,可没帮到忙冯渊仍是很惋惜,于是他安抚道:“先歇一晚吧,你我许久未见,怎么也得叙叙旧才是!”
“我有御赐美酒,一直都没舍得喝,今晚你我一同享用!”
叹了口气,李自恒道:“多谢你了,但灾民们还等着米下锅,我还得替他们找活路!”
冯渊劝道:“事情要做,身体也得顾着,你若累垮了……只会让更多人受苦!”
看着李自恒风尘仆仆,比起以往衰老太多的样子,冯渊心里也很为朋友担心。
做了几年官,冯渊结交了不少人,但真心朋友也就李自恒一人,所以不愿看他太苦。
“我挺得住,告辞了!”
…………
三月十五,是非常特殊的日子,因为今日乃朱景洪的生日。
皇帝生日被称为万寿节,正统年间因有太上皇在,所以万寿节都是简单庆贺。
之后老皇帝死了,朱咸铭为表孝道依然是简办,当然这样做也是为了节省开销。
没几年朱咸铭也去了,朱景洪继位前三年为表孝道,万寿节也是简单庆贺。
也就是乾盛四年,庆贺规模扩大了许多,而那时朝廷南北都在用兵。
今年乾盛五年,朱景洪已满三十岁整,虽然地方上有些小问题,但如今外患已除大局安定,那自然是要大局操办。
所以早在二月末,礼部在贾雨村的主导下,便已在为万寿节做准备,户部尚书何顾谨则充分供应钱物。
这俩人也是好玩,虽说已是水火不容,但该合作时毫无芥蒂,甚至平日见了都是有说有笑,只苦了下面人得拿身家性命陪玩。
经过各方精心准备,耗费将近五十万两的万寿节,展现了大明的兴盛气象,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盛会。
诸番邦使臣、外国使节等,再度见证了大明的强盛,往后也会更规矩许多。
外廷的万寿节结束了,但内廷在皇后组织下,则在重华殿设了家宴,要再次给朱景洪过寿。
宴会之上,朱景洪端坐于上位,在他一侧是宝钗的席位,然后之下才是一众妃嫔。
皇室家宴,虽然比不上国宴盛大,但其珍馐美味、装饰器物、声色娱乐等,全都是当今时代顶级,其中耗费自是海量。
此刻,站在朱景洪面前的人,是他七岁的嫡次子朱慕梴,在众人瞩目之下给他背诗。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听到这句,最先触动的是黛玉。
这是她多年前做侍读的应制诗,基本没有什么传诵度,连她的亲儿子都不知道,如今却从朱慕梴口中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