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面色整个僵硬住了,她怕姐姐再受不住刺激,可桑拧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说:“我能受得住,你只管说你的。清儿,姐姐没想到我的一番好意会害你至此,如今你就告诉姐姐实情,让我心中少些焦灼吧。”
“好……我都告诉姐姐,姐姐别急,听我慢慢说。”
郑夫子其人其实非常正派,他教书育人也确实很有一手,也因此虽然在科举上不利,没能出仕为官,但这几十年来他也培养了无数学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桃李满天下”。
郑夫子学问好,脾性也不错,但有一点,便是他性格固执,若是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郑夫子一开始对清儿是很喜欢的,觉得这个学生有灵性,一点就通,着实是个好苗子,以后指定能科举出仕,光耀他的门楣。
可自从藏宝案案发,书籍被焚烧的消息传到了郑夫子的耳朵里后。郑夫子倒是没有和学生们一样,固执的认为桑家还有别的存书——其实有没有别的存书这无所谓,别人家的东西,他不会觊觎,他活了半辈子,不会做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儿。
可桑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鬼宅的书被焚毁了。他们不该拿书籍涉险,更不该用这些书籍未卜的未来,去换取他们姐弟俩平静的生活。
是啊,郑夫子人老成精,他对鬼宅书籍被焚烧一事别有一番看法。
在他老人家看来,这就是一个局,是桑家姐弟为了过安稳的日子,所以选择将这些“烫手山芋”给丢出去,以便给众人一个“桑家藏书俱毁,桑家藏宝至此不存在世间”的错觉。
桑家姐弟想过安稳日子,这件事郑夫子很能体谅。但你选择这种方法,这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未免太无情无耻了。
书籍啊,这都是老祖宗传承至今的财富。更何况那些书籍还都是家中祖辈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桑家姐弟却全然不知道珍惜,直接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郑夫子看透这事情是个局,可他没想到,所烧的书籍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书籍,里边很大一部分新书,一部分上不了台面的书籍,只有最外边四个箱子中,装的才是让人追捧的“状元书”。
但不管如何吧,对于郑夫子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书籍被焚毁。而桑家姐弟品性坏透了,这如何让老人家喜欢的起来?
郑夫子心存怒意,在学堂上当众发了雷霆,还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将清儿训斥了足足一个上午。
大家都是眼明心亮之人,谁还不知道桑拧月是被郑夫子迁怒上了?郑夫子不喜他,他们也不喜他,清儿在学堂的日子可不就更难过起来?
清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了,说完后,他忐忑的看着姐姐道:“我知道这事情事关重大,所以郑夫子训斥我时,我也没敢回嘴。”更没敢告知郑夫子真相,毕竟学堂人多眼杂,说不准郑夫子知道后,同窗门下一刻就知道了,继而满城皆知,那他们姐弟俩耗费这么大人力物力财力,设置这么一个局还有什么意义?
清儿如此说,桑拧月就沉默起来。
她知道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清儿若是告知郑夫子实情,事情就有暴露的风险;可若是不告诉郑夫子实情,想想吧,当你的夫子对你有了偏见,你在这个私塾还能待得下去么?
桑拧月就问清儿:“这事情你想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清儿轻笑:“姐姐,我不是已经处置过了么。就这样吧,谁也别告诉,尽量减少知情人的范围,这才是保全我们姐弟的万全之策。”
“好,我知道了。”这话桑拧月说的云淡风轻,可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中,却抑制不住的再次涌上水汽。
她说:“清儿,你大了,你做了这个决定,我想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了。”清儿尽可能轻松的说,“不就是不能继续在郑夫子的私塾待,要换个私塾么。这可以啊,本来我也很厌烦我那些同窗了,他们……算了,不说也罢。”
人都说欲壑难填,若是他真的给同窗看了桑家的藏书,但那又如何呢?看过了这本,他们会想着,桑家肯定还有更好的。桑清月指定把最好的留给他自己了。
他们想要更好的,想要能让自己中状元的,想让能确保自己中状元的,所以,他们会一而再的问清儿索求。而只要他有一次不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就会有各种欲加之辞冠在他头上,那这又是何必呢?
清儿说:“同窗一场,他们之前救过我。虽然之后因为种种缘故,我们不再相交,但我还是把在衙门中存着的书籍,每本都备份过后给了他们一份。这就解了我们的这段缘分了,至于更多的,我给不了了。姐姐,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再也不去郑夫子的私塾了。”
桑拧月哽咽的应了一声:“好”。
姐弟两敲定了此事,可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解决,打头一件事就是,“既然不去郑夫子的私塾,你心中可有别的想去的地方?你说出个名号来,姐姐考察过后,咱们一起做决定。”
清儿哀嚎一声,“不是吧姐姐,我才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还没歇上一晚呢,你就要逼我往另一个火坑里跳,姐姐啊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
“正是因为我是你的亲姐姐,才这么忧心你的学习。换做我是你的继姐,我管你是上学还是在家睡大觉。”
清儿闻言就挠挠头,“那我现在也不知道,这附近其余私塾怎么样,我总得打听打听吧。姐姐你别逼我,先让我歇两天,我再忙这事儿。”
桑拧月一颗慈姐心肠顿时消失无踪,她上手揪住弟弟的耳朵:“还想歇上两天?你怎么不说歇上两年呢?大好的时光你不读书,你说你想做什么?走,你到父母的牌位前说说去,让爹娘也知道知道你的志向。”
清儿赶紧求饶。
哪有姐姐这么办事的?怎么还能把这种事情说给爹娘听呢?这不擎等着爹娘晚上入梦来骂他个狗血淋头么?
清儿求饶再求饶,桑拧月总算饶过他。但弟弟的话也在理,郑夫子的私塾已经踩了坑,那下一个私塾就更该用心找。这肯定会耗费不短的时间,那这段时间就让弟弟在家歇着么?
桑拧月想到一个主意,就说:“你这段时间先跟着丁举人学习吧。”
“丁举人?”清儿一脸不敢置信:“姐姐让我跑到南城去?”
丁举人就在崇文书斋坐馆。
书斋那边,前边是个铺子,后边是个院子。院子不大不小,教授十多个学生是足够的。可熟料那大好消息一放出来,来报名的学生足有百十个,那这地方不够用了。于是,又高价买下隔壁的宅子打通。那地方宽敞,多清儿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桑拧月:“丁举人是举人,教授你这个连童子试都没参加过的小孩儿尽够了。”
“可丁举人不是只教授那边小孩儿识字练字?我这如今都快学完‘四书’了,我和他们学的东西不一样,那丁举人不得分开两边授课,这不得耽搁丁举人时间,耗费他的精力么?”
“没关系,我会多给丁举人一份束脩,想来丁举人是愿意挣这份银子的。”
清儿无语凝噎的看着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操作呢?他们如今住的地方可是东城,东城距离南城大老远了,就是做马车过去,都得大半个时辰。那他每天早起要多早就起身,才能赶上丁举人的第一堂课?姐姐是魔鬼么,姐姐怎么可以对他这么严格?她都不考虑考虑他刚经历了那么大的惨痛,他也有心理创伤,也是需要时间疗伤的么?
清儿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话,桑拧月听见了,就有些啼笑皆非。“我看你活蹦乱跳的,一点不像是受了心理创伤的样子。再来,你去了南城,那边私塾算是咱们自家创办的,那个不长眼的敢排挤你?若真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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