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的太夫人。
看着确实老了,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她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虚,时不时还要喘上一声。但就这气势,说实话是真有些吓人。也怪不得太夫人不爱儿孙们往跟前来,怕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脾性不好,怕孩子们害怕她吧?
桑拧月心中念过这些,就听到太夫人似与她说话:“这个姑娘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桑拧月立马提起了心,赶紧站起来又给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自报了家门,说明来意。
太夫人微微颔首,随后便又看向王秀雯。
她似乎真的对桑拧月不在意,只是出于礼貌询问一声罢了。不过即便如此,也让桑拧月挺紧张的,坐回原位后,手心里都攥出一把汗。
太夫人瞅着王秀雯,神态就不善起来:“挺着个肚子你来回跑什么?孩子还小,才刚坐稳胎,你好生待在家养胎是正经,我这边若有事儿自有你表哥他们忙前忙后,暂时还用不到你。”
王秀雯就委屈的说:“娘不在跟前,临走时特意叮嘱我,让我往您跟前跑的勤快些,只当是替她尽孝了。我这都好几个月没来看您了,您这几天身体又不爽利,那我不来看看您,回头娘要是知道了,不得说我啊。”
太夫人就说:“我好好的,用不着你们担心。顾好你自己就是,等我老了死了,过来哭个丧就算是尽孝了。”
这话说的,差点没把王秀雯气哭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家外祖母不同常人,说话经常让人下不来台,又总是气的人心肝疼。
但私下里那么说就是了,如今还有外人在场呢,外祖母就说些死啊活啊哭丧之类的,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王秀雯气的红了眼圈,将帕子拧成一股绳,多想负气说一句,“您要是再这么说话,我下次真就不来看您了”。可她没底气,她还需要仰仗和依靠这个外家,又哪里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王秀雯自觉在沈廷钧和桑拧月面前丢了脸,气的侧过身不看太夫人。
太夫人却全然没有哄她的意思,只是又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让她没事儿不要往她这里跑了,她嫌烦。然后连带老夫人、桑拧月、王秀雯,全都给轰了出去。
至此,桑拧月总算摸出点太夫人的脾气,这可真是个祖宗啊。轻不得重不得,反正不管怎么做,总是不对她心意。而且太夫人这嘴也是真不饶人,若是让她每天面对这样一个婆婆,她怕是能折寿三十年。
这么想着,桑拧月就心疼起老夫人。她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往外走,手上微微用了些力道。
老夫人像是知晓她想说什么,就轻声和桑拧月说:“太夫人是个好婆婆,以前待我好,待家里几个孩子也好。”至于太夫人是什么时候性情大变的,那还得是从大郎丧父时开始。
大郎的父亲莫名其妙就一病不起了,太夫人丧子,受了刺激,之后就性情大变,变得尖酸起来,也不爱见人了。
她的住处,也搬到了如今的褚玉堂。每天在小佛堂伺候佛祖,外界的事情全不管了。
老夫人说完这些,已经到了褚玉堂门口。老夫人就侧过身对她另一侧的沈廷钧说:“大郎啊,你回去吧。回去继续陪着你祖母,也就只有你在跟前,老太太才不会张口闭口撵人。”
沈廷钧微颔首,说“好”,又说,“等晚些时候我过去陪母亲用膳。”
老夫人呵呵笑:“不用你,今天我要留拧月和秀雯用饭,你还是在这边陪你祖母吧。等晚上你再去陪母亲用膳不迟,咱们亲娘俩,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沈廷钧的视线从垂着首的桑拧月身上扫过,似乎仔细看了她一眼,又似乎并没有。
他终究还是应下了老夫人的话,然后目送着老夫人一行人远去,随后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又进了褚玉堂。
花厅中,老夫人透过窗户看到孙儿进来,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沈廷钧只当没看见,坐回原位继续喝茶。
老夫人也缓缓的踱步回来,坐到上首的榻上,然后看看一脸讳莫如深的孙儿。
“廷钧啊,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沈廷钧不做声,许久后才抬首看向太夫人:“是您想多了。”
“不是。”太夫人轻笑起来,“你这孩子啊,一有心思就喜欢用大拇指摩挲茶盏。你这个小毛病我观察许久了,再不会出错的。好孙儿你和祖母说说,是有什么事儿让你烦心了。”
沈廷钧风淡云轻的答:“家事、国事、天下事,每天都有许多事儿提到我的桌案上,若有烦心,应是为此。”
“你啊,你是看你祖母老了,说话糊弄我呢。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我看是女人的事还差不多。”
太夫人看着沈廷钧陡然顿住的动作,和他眸中晦涩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说么,她老人家火眼金睛,这些小年轻们的情情爱爱,他们自认为瞒的好,可哪里能逃过她老人家的视线?
不过如许也是年纪越活越回去了,廷钧和她带来的那个名叫拧月的姑娘,明明有些眉眼官司,她却至今没发现,果然是十年如一日的天真。
如许就是老夫人的闺名,她娘家姓史,全名叫史如许。可惜随着老夫人年纪越大,长辈们一一逝去,如今能喊她一句“如许”的,也就只剩下娘家兄嫂,再就是太夫人了。
太夫人不管在谁面前,都是有啥说啥,即便在沈廷钧面前说起他母亲,太夫人都不带忌口的。
就听她又道:“这多明显的事儿,偏你娘只做睁眼瞎,什么事儿都看不见。她这性情天真的,可都是你爹和你们这几个好儿子惯出来的。”
说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太夫人陡然心中一痛。再想想儿子究竟是因何而死,太夫人之前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收。
就听她颤着声音说:“孙儿啊,你若当真心仪那个姑娘,就不要再和别的姑娘纠纠缠缠的。人这一辈子,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今朝你负了她,它日她若取了你的命,那也是因果报应,你谁也怨不得。”
太夫人又叹:“你娘不像我,我是个性格执拗的,一生又好强。你爹不按我的要求,娶我看中的小姑娘,我就不乐意。可你娘脾性软,又和那姑娘投契,若你真喜欢她,和你娘好好说,你娘会愿意的。”
沈廷钧没辩驳什么,更没告诉老夫人,他确实如同他父亲那样,辜负了一个好姑娘。
她受尽了委屈,可他却因为种种缘故,不能为他张目,不能让陷害她、谋算她的恶人受到应得的下场。
他对她心仪有什么用呢?说动了母亲,让母亲答应他娶她又有什么用?他不能成为她的仰仗,不能让她随性恣意的活,就是真把她娶进家门,她会愿意么?
她如今应该对他失望透顶,再不想理会他了吧。
*
桑拧月原以为,今天顶多在武安侯府待一个上午,最迟用过午膳后也会回去桑宅。可实际情况却是,她直到半下午,才被老夫人放了出来,得以归家。
对此,素锦很有话说:“老夫人还是最喜欢您。”最起码在王秀雯提出离开时,老夫人都没诚心挽留,而自家姑娘一说离开,老夫人就不乐意了。几次三番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待了没一会儿就要离开,可见是真不稀罕她老婆子。
也是因此,姑娘不得不一留再留,眼瞅着都到半下午了,老夫人中间没午休,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不得不给她放了行。
桑拧月听见素锦如此说,心中也忍不住笑。人跟人之间应该确实是讲究点缘分的,虽然她跟沈廷钧之间没缘分,但和老夫人处的确实不错。
冷不丁想起沈廷钧,桑拧月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漏跳一拍。
她刚刚走到拐角的凉亭处时,远远的看见沈廷钧从太夫人的院子那边走过来。两人距离太远,她并没有看清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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