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又在温暖的温室殿中谈了半个时辰,才结束了这次谈话。
天子自然完成了得到了一个股肱之臣,而贡禹也是满载而归。
贡禹不仅拿到了水衡都尉丞的任命诏书,还获得了那本《钱币货殖学》奇书,更是在和天子畅谈时长了许多的见识。
这三样东西,都可以让贡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当贡禹走出温室殿的时候,发现天居然已经阴了下来。
天上没有了日头的照耀,温度变得更冷了,露在袍服外的肌肤像是被针扎着一样疼。
如果是以往,贡禹定然会出口咒骂一句这该死的贼老天。
但是今日不同,因为心情愉悦,所以连这刺骨的寒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贡禹按了按怀中的那道诏书和那本奇书,心中觉得非常踏实。
今晚回去,要是挑灯夜读了。
如何计算水衡都尉一年该造的五铢钱数量,何时去北城郭查问百姓是否愿意多生养——这两件事情都让贡禹感到兴奋。
如果是往年,年关将至,这寒冷的天气肯定让人懒惰政事,只会想着在家中好好烤火休憩。
但是今日不同,贡禹觉得精神抖擞,似乎有着用不完的气力。
那跋涉了一个多月的辛苦之感更是荡然无存。
希望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晚一些,这样还能做许多的事情。
也许,自己不只要像陛下说的那样去北城郭,还要去关中的几座陵县,甚至要去关东各郡国,更要去人烟稀少的南国广陵。
跑的地方越多,能够收集到的民意就越多,做决定的时候,才越准确。
想到这里,贡禹脸上的笑意更足了一些,大汉三万里大好河山似乎逐渐铺陈在了贡禹的眼前。
一边的樊克看到贡禹似笑非笑地在院中发呆,心中却在不停地嘀咕着,这使君难道得到了天子什么厚重的赏赐,居然是这副模样。
半柱香之后,樊克再也是忍不住了,他走到贡禹的身边,轻轻地提醒道:“使君,时辰不早了,尚书署就要散衙了,使君要快些去才是。”
“哦,多谢小使君提醒了。”
贡禹对樊克行了一个礼,才匆匆地走出了温室殿的前院,向着少府的方向赶去。
当贡禹的身影从院中消失的时候,刘贺也从温室殿里走了出来。
他毫不顾及自己天子的威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再贪婪地吸了几口冷飕飕的空气。
在温室殿里坐了几个时辰,他比所有人都需要透透气。
而刘贺刚在檐下露面,院中那二十个郎卫就全部跪倒了下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新进从昌邑来的。
原来剩下的那二十个昌邑郎,如今都已经升任为什长了。
以前,在温室殿或者宣室殿外,往往只有一什的昌邑郎戍守,如今已经增加到了两什了。
“不必多礼,平身吧,朕就四处看看,不会离开此处。”
“唯!”
刘贺在背着手在这长宽约有十丈的院中,一圈一圈地散着步,思考着今日的事情。
而樊克更是一步不离地跟着,看起来有一些滑稽。
今日的事情,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了,将来要做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似乎没有什么纰漏了。
转到第五圈的时候,重新停在了温室殿的门前——守在这温室殿大门右边的昌邑郎是一位什长。
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是在昌邑国工官里的一个奴仆,在几年之前,则是昌邑宫的一个恶奴。
这个什长名叫獾从,几日之前,就是他和另一个名为不敬的昌邑郎,一同带人去“弹压”的丞相府。
整件事情事情办得很漂亮,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
“獾从,你今年几岁了?”
“刚满十七岁。”这是从工官里被放还出来之后,獾从第一次对着天子回答超过三个字的话。
“家中可还有亲戚?”
“没有了,七岁时,全家因为黄河决口死光了,我就被卖到了昌邑宫里。”
“那你跟了朕十年?”刘贺有些惊讶地问道。
“陛下说得对。”
七岁的孩童,又有什么恶心呢?
后来变成昌邑国人见人怕的恶奴,恐怕原因还是在自己这个昌邑王的身上吧。
“在长安城可还过得习惯?”
“习惯,在这宫里的生活,比工官……”
獾从没有说完,自己就腼腆地笑了笑,在工官那段日子,似乎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
“在长安可有相好的女儿家?”
獾从脸上更是飞过了一抹羞涩的笑,然后才摇了摇头。
“中郎将说过,昌邑郎职责很重,不可以离开未央宫。”不能离开未央宫,自然是碰不到好的女儿家的。
“放心,来年,朕要为你们所有人娶亲。”
“诺!”
刘贺拍了拍獾从的肩膀,又整理了一番对方身上的扎甲,最后狠狠地再上面锤了两拳。
两人相视一笑。
刘贺走回到了温室殿的檐下,昂起头看向远方。
和魏相、萧望之、贡禹他们看到的景色不同,刘贺还看到了以前若隐若现的乌云,这片云悬挂在天边,忽远忽近。
是时候,将这片云吹散一些了。
刘贺在心中算了算,一个他等了许久的日子终于是要来了。
安排好了魏相、萧望之和贡禹他们,也就少了许多后顾之忧,更埋下了一些伏兵。
“樊克,进去,替朕磨墨,让少府给朕准备一些可以赏赐的礼物。”
“诺!”
是时候,向仲父提出亲政的事情了。
成君妹妹,终于要正式上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