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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破境之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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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都被无可奈何的浪费掉了,算下来还不到97%呢。

    顾为经在孤儿院干了半年左右的义工。

    他很清楚。

    以系统这么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标准,有些损耗几乎是不可能避免的。

    规模越大,越是如此。

    像美国很多大型的私募慈善基金会,各种安插进去的管理人员的年薪普遍都是不低的,这或许是人家的自由,甚至那些大型基金会用高薪聘请精英的管理人员,也许同样是必要的。

    只是以系统的标准,如果有慈善机构打着慈善的幌子从高额管理费中牟利,肯定不可能被算成“真正的善意行为”。

    而这个义诊项目,可不是买几卡车面包,拉到街上分给大家那么简单。

    它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会覆盖到上千人的大型公益项目。

    97%的经验值获得比例,几乎意味着顾为经所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被完完全全,纯纯粹粹的花在了实处。

    拜托。

    缅甸是什么地方啊,各种腐败问题是很严重的。

    社会上一直都对此很头痛。

    顾为经完全相信,人家陈老板肯定看不上十来万美元的小钱的,根本不会拿他的钱。

    但遇上手下的人毛手毛脚,里面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灰色地带,也完全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人非圣贤嘛!

    结果,没有任何一个人拿了他的钱。

    不光没有人在里面伸手捞钱,连顾童祥这种喜欢偷吃公家的橘子,占小便宜,偷偷往家里抱两瓶矿泉水的人,都几乎没有出现。

    这种事情违反了逻辑。

    它已然不是陈生林在商界多么多么有实力,或者他身为缅甸慈善商会的会长的个人品格感化了手下,这些简单的理由就能解释的清的了。

    顾为经笑了笑。

    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情景,他竟然笑了出来。

    不是那种捧着肚皮,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也不是那种只能听见气声的静静的,淡淡的笑。

    “呵……”

    他轻声的笑着。

    年轻人就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在那里笑个不停。

    终于……此刻,他终于彻底的搞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是世界上的坏人忽然之间都消失了,不是那些毛手毛脚偷吃橘子,悄悄抱矿泉水的人都没有了。

    而是大家不敢。

    而是陈老板,他自己就是最坏的那个坏人。

    他是池子底下最大的那只鳄鱼,笼子中最为凶猛的野兽,这个项目一定是豪哥亲自叮嘱过的。

    所以一直都有人盯着,没有人敢乱来。

    谁敢偷偷往黑道教父的盘子里伸手?谁敢偷偷在豪哥的眼皮子底下抢食吃?

    黑社会是不讲法律,不讲量刑原则,不讲罪责刑相适应的。

    你伸了不该伸的手,偷吃他一个橘子,他就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把你嘎嘣嘎嘣的吃掉——嚼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顾为经想起自己那么努力的想为孤儿院的孩子做点什么,想去为他们带来电力和饮水,却被本地的各种小官僚吃拿卡要。

    而豪哥。

    他是本地最大的黑社会,却文雅而体面,戴一副金丝眼镜,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谦和而又有礼貌。

    他甚至是缅甸慈善商会的会长,在新闻里谈起话来悲天悯人,光风霁月的不要不要的。

    经豪哥的手做的项目,上上下下全都老老实实一幅克己奉公的样子,俨然间,几乎已经是大同社会的模样了。

    一般的黑社会卖点粉,收点保护费,他们拿着刀说“交不上钱来就弄死你。”

    豪哥随便一抬手就是几个亿的黑钱,见面时,他却拍拍自己的肩膀,对他说:“万能的圣母玛利亚或许真的无所不能,但她既没有帮到这些孩子,也从来没有照亮过这座城市。再这么下去,老百姓要怎么活啊。”

    “小顾,如果你真的想画出一幅动人的作品,就请这么构图吧。”

    这世界真是tmd黑色幽默。

    有些人长的像鬼。

    有些鬼,却长的像是圣人。

    “古人所说的画皮,我今天算是真的见到了。”顾为经一边笑,他一边说道。

    ……

    “蹑迹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其色绝丽。”

    ——(清)蒲松龄《聊斋志异·画皮》

    ……

    豪哥也不生气。

    他看上去真的是一幅涵养很好的好好先生的样子。

    他站在原地,等顾为经笑完了,这才面色平静的开口:“人不总能活在象牙塔里,有些时候,你越是长大,越是会明白,这个世界规则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我昨天打电话,您的秘书告诉我说,您不在国内,如果我选择了放弃顾林,那么……大概等这件事情一结束,陈先生的电话,就突然之间便又能打通了罢。”顾为经说。

    “对啊,如果你今天不来西河会馆,而选择去新加坡,那么豪哥依旧还是那个豪哥,陈生林依旧还是原来那个陈生林。我会去新加坡双年展,并买下你的那幅画。”

    陈老板笑笑。

    “我答应过你,要给一个你不可能拒绝的价格,我连策展人方面都联系好了。我所说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

    他走进屋内。

    一边走,一边说道:“学校里,老师总是会问你,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出了社会,你才会明白,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没有意义的,唯一有意义的是事情,是这个世界,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是对那些生在云端的人说的。而对于生在泥泞里的人来说——”

    豪哥迈步走到墙壁边,望着身前所悬挂着那幅《女人的半身像》。

    他盯着油画上因为空间的反复重叠而变得扭曲的脸。

    “路只有一条,你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无论道路的尽头,等待你的是罗马的宝座,还是燃烧着的废墟,你都只能走下去。”

    “就像今天,顾为经,你不想来,可你不还是来了么。”

    室内的两个人背对着背。

    一个面对着书架,一个面对着毕加索的名画,在他们中间的不远处,是金光闪闪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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