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油画》杂志社的所有编辑一样,记者本人就是位履历雄厚的艺术评论家。
双方都是亚洲艺术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上流人士,语气间的交谈非常熟络。
“对,在老头子的寿宴上,我们做过采访。”
镜头里的唐宁鹅蛋脸,下巴微圆。
她有点像民国时期的当红女星胡蝶中年时的模样,五官严肃中略微带着点小女孩气,穿着一身没有牌子的灰色薄风衣。
文人气质十足。
“我还记得那年的场景。当时传出曹轩老师似乎想要封笔的消息,整个艺术界的人们都很震惊。我们《油画》杂志社,想要借这个机会时隔近三十年之后,为曹轩老先生再次做封面专题采访。”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曹轩第四次登上《油画》封面。这个数据创造了新记录,达利和安迪·沃荷,也都只是并列三次而已。”
“这当然是很伟大的成就,但是老头子一直私下里说,这是因为他活的最长。不过,别误会,老师当然是比达利和安迪·沃荷都伟大的艺术家,一百年后的人们会明白这一点的。”
唐宁很有镜头感的一指摄像机。
记者大笑:“抱歉,你知道我们是一家中立的艺术媒体,可不敢赞同这么有,有‘话题点’的说法。当然,我也不能否认,这个答案如何,恐怕真的得等到一百年后的人们才能回答了。”
“但无论怎么说,一个传承十九世纪光绪年代绘画技法,绘画巅峰期从二十世纪延续到二十一世纪,要到二十二世纪才有可能盖棺定论的绘画宗师,世所罕见。”
曹老这一门的画家还都挺长寿。
唐宁的师公是晚清光绪年间成名,曹老先生也和唐宁一样,是他那一代的师兄弟姐妹里最小的一个。
师徒三代手拉手就直接能见到梵高了,在美术史上这种事情都找不到第二桩。
记者感叹:“一位艺术影响力身前身后可以跨越四百年历史的绘画宗师。光这件事本身,就已然足以让曹轩这个符号,成为是美术史上最伟大的名字之一了,不是嘛?”
“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巨匠,距离我们也只有五百年的时光而已啊。”
这句话既是恭维,也是真情实感。
【我的老师比达利和安迪·沃荷更强】——这句话由普通人说,大家都只当是哗众取宠的疯人梦呓。
由一位身价千万美元的绘画大师赞颂,她那位身价亿万美元的绘画大宗师老师,听上去只让人觉得霸气侧露。
不服?
拍卖会和画廊就在那里,谁不服,谁去画好了。
“抱歉,我不能认同您的观点。”
谁知,唐宁竟然摇了摇头。
“您说传承十九世纪光绪年代绘画技法,不,这个说法错了。”
圆脸女人盯着记者愕然的脸,笑着说道:“往近的说,我们一门的山水花鸟水墨风情,来源于宋代苏东坡将书法骨架与绘画笔法相结合,所开创出的士大夫文人画体裁,从苏轼、米蒂到元代的赵孟頫、黄公望,明清两代的戴进、陈洪绶、八大山人,再到我的老师曹轩,三十多位大师,这便是一千年。”
“往远的说,还可以往前推到阎立本的笔墨恢弘,王摩诘的鸟语画香、顾恺之的春蚕吐丝、以形守神,可以说整整五千年的家国风情都蕴藏在一支画笔上,这是西方美术界所望尘莫及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历史底蕴。”
“无论是五千年对四百年,还是一千年对四百年,这都不算多。”
唐宁耸耸肩:“文艺复兴算什么,我们的画的画,要至少再去被讨论一千年。”
记者和唐宁又是齐齐对视,发出一阵大笑。
“精彩,这段论述真的太精彩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要把它放到专栏采访的最开头。”
油画的亚洲区编辑,轻轻鼓起掌来。
“来谈谈你的师父对你的影响吧,六年前寿宴上,曹老牵着你的手,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寿’字,一个‘静’字。这张照片被我们照了下来。”
记者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期六年前的《油画》。
“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登上我们《油画》的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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