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条形的刀触在铜钱大小的画布面积间,雕刻出人像五官这般复杂的曲线,而非很多画刀画家一样,只能用几个简单的大小不一的色块代替。
可是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刻画人像的眼神”这玩意在画刀画最不擅长的细分领域之中,也属于最不擅长的内容之一。
就类似养殖场非要让鸭子去孵鹅蛋,根本不搭界。
若非如此,
画刀画怎么会如此冷门呢。
而且小王子的眼神实在太复杂了。
眼眶中似是由无穷的多边曲线构成他的眸子,又像仅仅只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圆。
仅仅望着,就让人产生好像灵魂都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想要将此间精髓画下来,顾为经真的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想要放下油画刀,换成一边铅笔,尝试改用专业对口的精细素描试试看。
奈何他的素描等级比起画刀画低的不止一星半点。
用刚刚迈入职业画家领域的素描试图画这么复杂的东西,顾为经自己都不太看好最终的效果。
就在顾为经以为时间就会这么一点点流逝结束的时候,沙丘上的小男孩突然动了!
倒计时十五秒,
虚拟面板上连最后厘米长短的小蜡烛头都已经燃烧成青烟。
微弱的火苗在小指甲盖般可怜的小小一抛蜡泪中跳动闪烁,微弱的随时都会熄灭。
随着烛火暗淡,
缪斯女神赐福的效力也正在衰退,
四周的沙海不断的下陷出峡谷一样的缝隙,黄沙瀑布般向着深渊倾倒,连天幕星空都开始塌缩。
顾为经心中的图像开始逐渐模糊。
小王子依然侧着身子看着星空,只是这时他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忽然向着顾为经的方向伸了过来。
“咦,这是要分别时和自己握手嘛?”
顾为经奇怪。
那并非是握手的手型。
带着蝴蝶领结的男孩伸出了一根食指,四周残存的晚雾在他的指尖汇聚浓缩,形成缥缈的银色光团,一如天上那枚闪烁的星辰。
刹那间福灵心至,
不等小王子开口,顾为经在心中下意识的也伸出自己的手指。
终于没有出现空气墙的阻碍,
两个人的指间在真实与晦暗的边界交接,顾为经感受到全身有一阵酥酥麻麻电流涌过。
恍惚间,
顾为经在逐渐崩溃的星空上看到一朵绽放的玫瑰。
他分不清这朵玫瑰真的存在,还是小王子的幻觉。那点星光入怀的瞬间,他们二人的观感就悄然融合。
浩瀚无边的世界里,生命紧紧依偎着生命,花朵在微风中斜躺在大地上与其他花朵交织,鹤鸟仿佛认识所有鹤鸟。
唯有人类各自建造起各自的孤独。
自己坐在袖珍星球上看日升日落,拔掉猴面包树肆意疯长的嫩芽,用笤帚的后方的木棒为熔岩蛋糕大小的活火山疏通管道。
日日夜夜。
时间对峙着荒芜,他是如此的孤独。
直到在某年某日的某次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朵娇艳的鲜花开放了。
那是袖珍小行星上唯一一朵俏丽的玫瑰,于是,毫无道理又命中注定的,在绽放的瞬间,自己就恋上了对方。
他为玫瑰浇水,为她遮风御寒,在她傲娇的吩咐下,和空气中玫瑰女士所想象出的并不存在的老虎搏斗。
而她则和自己一起凝视着无尽的夜空,
他们注视着夕阳数着它第四十三次的从天边落下,他们一起沉默的期待着不久之后,恒星从地平线上第四十四次的升起。
从自己爱上对方的那刻开始,时间重新有了意义。
好像只过了一秒钟,又好像过整整一千年。
这一刻,
顾为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中了。
那是属于他的花儿。
仅此一朵就胜过了世界的全部鲜花。
“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我们曾一起看过日出和星河。”
树懒先生温暖的嗓音从回忆海洋的深处泛起。
圣艾克絮佩里笔下的文字再一次从顾为经的心间流过,这一次不再是似有若无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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