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里抽出了昨天打完稿的《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的底图。
考虑到这两天,
教堂改造施工队要抓紧时间搞些电路工厂和管道架设,也许会比较吵。
顾为经昨晚和酒井胜子告别后,回家前顺便把这张底图装在画桶里带了回来。
他准备趁着农民节几天假期空闲,把这张作品先彻底完成再说。
顾为经将画布在画架上绷好,
在动笔以前,
他对着面前的底图上的画作雏形,脑海里从头到尾的过了一遍接下来用笔的要点。
磨刀不误砍柴功,
顾为经脑海里模拟的极为细腻。
新体画所有的理论细节,他其实已经反复的在心中浏览的滚瓜烂熟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就像是烹小鲜的大厨——对照着这个食谱,将素描、油画、中国画三者炖煮在一起。
成功了,香味特点就能互相渗透,互相衬托出风味,让人耳目一新,将东方的气度融入西方的风情。
失败了,就像自己上一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一般,变为了看上去让人心烦气躁的黑暗料理。
而想要炖煮好这锅料理,
除了有知识卡片这份菜谱,还要考验大厨的功力。
接下来作画的部分,不像是画底图,只用最简洁的方式大概表达出意蕴精神就可以。
每一处细节一笔一画都马虎不得。
他需要发挥素描精妙的造型曲线和明暗效果,使之图中物象具有比较强烈的凹凸立体感。
加之利用油画跳跃而热烈的颜色,完善高光和阴影,丰富视觉焦点,用色彩透视学原理,将画面变的真实有空间感。
最后再用古秀浑逸的工笔技巧,使得画面意境悠远,富有神意。
三种技法思路不停的穿插,互相杂糅,精细入于毫末。
“先画远景,再画近景,最后是人物表面上色层的细节。”
顾为经思虑良久,终于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他这才提起画笔,开始调色、勾线、绘图,在底图蓝本上覆盖更加精细的色彩细节。
刚一上手,
顾为经就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他用笔很沉,随着笔尖转动,脑海中时刻有大量绘画相应的信息涌出。
如果往日里画中国画脑海中的信息量是【1】,那么现在他需要处理的信息量就是【3】。
近似于三倍的信息密度。
既需要关注油画和中国画两者颜料观感的对比度和饱和度的差异,又需要弥合中国画和素描线条之间的不同,用画线描速写时的练习思路来勾线。
甚至在郎世宁所发明的线稿画技法中,油画和素描两种技法的使用,也不完全和传统油画的处理方式相同,根据画面的不同,还需要做专门的微调。
顾为经画着画着,细密的汗珠一点点的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他必须要全神贯注的投入,才能控制好手中的画笔沿着脑海中的轨迹,一板一眼的画下去,不出现什么大的错误。
“稳住,认真画,慢慢来。”他在嘴里念叨着。
压力归压力。
和画花花草草不一样,包含描摹捕捉人物神态的线稿画,本来就是新体画技法里最繁杂的部分。
这么难的画法,
要是他轻轻松松就能搞定,那才是一件怪事了呢。
郎世宁本人的绘画技术或许不算登峰造极,那也是和天底下最顶尖的一小撮大师相比较。
哪怕相对较弱的职业三阶水准的中国画技法,也足够轻松秒杀自己。
所以画的有压力,完全在顾为经的预料之中。
“这是一件好事。”顾为经安慰着自己。
压力再大,也总比割裂的怪异感好。
能够感受到压力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顾为经原本画第一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的时候,从始至终都被割裂感折磨的心烦意乱极。
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就算是想要全神贯注的画下去都有些困难,完全是凭借着一口气在强撑。
与那时相比,现在何止的境遇何止是强了一星半点。
顾为经已经非常知足了。
他一开始画画的时候,还偶尔想着系统面板上【连环任务—海纳百川】第二步的事情。
到后来,
顾为经已经忘掉了这些有的没的,心无旁骛,只有面前的画板和画布。
他感受到自己现在画画。
像是在驾驭一辆方向盘沉重着泥头大卡车下坡冲向山下的目标。
而顾为经就是那位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尽浑身的解数和方向盘搏斗的司机。
他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控制这辆车行驶在应有的轨道上。
在画画的时候,顾为经还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在处理和中国画与素描两种技法相关的部分,笔尖会沉重迟滞很多。不少的情况下,顾为经他必须要思考了好几秒,才有信心下笔。
而若是换成处理与油画更加相关的部分,他所感受到的压力就要小很多,用笔的思路和手腕肌肉感觉更加轻灵自如。
他很快就了然,这大概是因为油画技法刚刚突破了职业二阶,控笔能力比前两者要高上不少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