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出道的舞台,不应该是这家祖传的这家小小的书画铺。
想到这里,
“对了,我本来想再等两年,但是既然你争气……”
顾童祥突然沉思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有些东西,或许现在是该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了。”
顾为经看见爷爷走到了柜台边的保险箱那里,输入了密码,打开了保险箱的金属柜门。
老爷子没有管外面摆放着的一些美元和欧元的现金,而是从保险柜的最里层,小心翼翼的端出了一个红木的长方形匣子。
匣子看上去很有些年头,形制扁平,有些地方还有些许虫蛀的痕迹,整体上还算坚固完整。
红木匣子上用镂空的方法镌刻着圆月金桂的秋景,还用斑驳的金粉填着一联诗——
【世间无限丹青手,犹能三伏凛生秋。】
这是一联拼接诗。
所谓拼接诗,是东夏旧日文人的一种消遣玩法。
分别取唐代高瞻的“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与刘禹锡的名句“落在寻常画师手,犹能三伏凛生秋”二者一头一尾,拼接而成。
这么一拼,韵脚不变,
却将“画不成”改成了“画的成”,将“寻常画师手”改成了“无限丹青手”,很有画家们的雅趣和自得。
“你来拿着。”
老爷子凝视着红木匣子几秒钟,然后将手中的木盒递过来。
看到这个匣子瞬间,顾为经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已经变的郑重了起来。
他不敢大意,双手在衣服上使劲的蹭了蹭,才从爷爷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红木匣,恭恭敬敬的摆在桌子上。
顾为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祖上从东夏来到缅甸的时候,总共只传下来了十条一两黄金铸造成的小黄鱼和一个红木画匣。
小黄鱼帮他们家度过了无数动乱和饥荒。
最后几条小黄鱼老爷子九十年代倒腾古画的时候也给当启动资金卖掉了,顾为经这一代根本就无缘看见,倒是这个红木画匣却一代代长辈传了下来。
“爷爷,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这可使不得。”顾为经咬着嘴唇。
红木匣子中装着祖上的印章和画笔,
与其把它当做名贵的古董国画画具,不如说这个家传的画匣已经成为了顾氏对于祖先的一种情感寄托。
一直小心的存放在保险箱里,每年也就祭祖的时候会用到,请出来的时候恨不得要三叩九拜。
要是磕了碰了,老爷子非要疯了不可。
“也是时候了。我父亲走的早。你现在的水平,比我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个画匣的时候,可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顾童祥笑笑,他在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块干毛巾,轻轻将红木画匣本就一尘不染的表面,再次擦拭了一遍。
这才轻轻的拧开画匣上方的小锁,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画匣中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摆放着三枚羊脂印章,一枚黄铜印章,下面一层则放着从小到大五枝画笔。
顾为经曾听自己的爷爷说过这里面的东西的来历。
黄铜印章是一枚官符,宫廷画院处颁发,上书【一等】二字,是清代宫廷画师的最高荣誉。
自己的先祖曾经只是三等画师,
不过由于入选了去往缅甸贡榜王朝的使团,天高路远,蚊蝇瘟疫,桃花瘴,猪婆龙(鳄鱼),搞不好还没到缅甸就能把命搭上。
所以被连升两级,提到了一等画师,享七品食禄。
三枚大小不一的羊脂印章则是祖宗的私章,分别刻有【勤勉自立】的家训、【顾氏主人】的象征,和【下笔有神】的职业期许。
至于五支画笔,则是一水儿的江苏出产的吴地竹刻毛笔,五支正好涵盖了画国画的全套工具。
古董画笔有贵有便宜,主要看时间和产地。
民国竹刻画笔,市场价大约五百美元左右,如果是保存完好的万历或者嘉靖时期的明代竹笔,那么每一支的拍卖会价格都要在6~8万美元。
这一套五根画笔,有的新有的旧,虽然推不到明代,最新的一根也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
光是这里的五根笔,价值就绝对不比老杨送自己的那套德国的大师套装便宜,意义更是完全不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