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非富即贵,搞不好会是本地的高官子弟,没必要得罪。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
或许是他们在原地向那个蓝裙子的小姑娘望了太久,引起了对方的好奇。
小姑娘从树荫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女娃显得非常的害羞,她没有打扰正在画画的顾为经,而是在杜文身前几步路的地方就站定了。
她试探性的将手中白雪公主的洋娃娃递了过来。
“叔叔,你能和我一起玩吗?”
杜文没有和小姑娘玩洋娃娃的兴致。
他还在脑海中琢磨着自己的报道,只是下意识的接过洋娃娃。
皮肤接触的时候,他觉得小女孩的小手又冷又瘦,像是一小节干枯的柴火棒。
他抬起头,出于记者职业习惯,打量了一眼对方。
姑娘长的皱皱巴巴的,
又黑又小,像是一块小黑炭。
固然现在不算粉雕玉砌,长大后期待着女大十八变,变成一个美人的概率也大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亮点就是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
除此之外,穿着打扮乏善可陈。
明显有点大的淡蓝色的裙子洗了又洗,看上去是其他更年长的孩子穿过的二手衣服。
全身上下没有其他装饰,只有右手的手腕上,带着一根红绸编织成的丝带。
等……等!
“我看到了啥?”
红丝带?
杜文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这是个……红丝带娃娃!
红丝带娃娃,其实是艾滋儿童好听的说法。
和非洲的一些国家一样,受毒品泛滥影响,缅甸也是世界上受艾滋病困扰比较强的国家。
艾滋病可以通过母婴传播,而这个孤儿院本身就收容了很多毒品孤儿,遇见患有艾滋病的儿童并不奇怪。
虽然知道这一点,
但是……骤然皮肤直接接触之下,杜文的心中还是下意识的涌上了一阵反感。
他就像摸到了一大团病原体一样,猛的甩开了小姑娘的手。
“别挨我!”
杜文其实用的力气并不大,只是他高估了这个看上去也有十来岁的小女孩的力气。
小女孩被他一甩,整个人像是用棉花糖做一样,轻飘飘的被带了一个踉跄,手中的洋娃娃也被丢在了一边。
记者来不及去管摔倒的女孩,快速的从口袋中抽出纸巾反反复复的擦手,因为厌恶和恐惧,手背上甚至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摔倒的小姑娘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杜文,大大的眼睛里孕满了泪水,却不敢哭。
她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惹别人不高兴了。
她用小的像是蚊子一样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玩。”
缓过劲儿来的杜文心中有点不好意思,
他想要把小姑娘从地上扶起来,却又怎么都伸不出手去。
突然,
杜文看到那个穿着德威校服的富家子弟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单膝跪在地上,把小姑娘从地上抱了起来。
“茉莉,你还好吧?没摔到吧,有流血么。”
顾为经依稀记得这个小家伙叫做茉莉。
在杜文推倒茉莉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明白了自己的画中缺少的是什么——
是共情!
他曾经和酒井胜子说过,对方的画作缺少了真实感,
而自己也犯了相同的错误。
脑海中没有雷声隆隆,就画不好雷雨天,一个没有办法和自己笔下人物共情的画家,所表达的人物就谈不上有灵魂。
顾为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些小孩子们的内心世界。
他原本的作品过于书本化和教条化。
一个在树荫下玩洋娃娃的小女孩。
美术教材上,这样的景像自然是童真的、安宁的、平淡的。
顾为经画画的时候也是想当然的这么画的,可能还有一点怜悯。
但这是他自己的情感,而不是人物本身的情感。
他根本没有关注到茉莉的内心世界。
她其实一点也不平静和喜悦,她渴望着别人的陪伴,渴望着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但却只能孤独的坐在树下抱着自己的洋娃娃。
患有艾滋病的孩子受到的歧视是全方位的。
不仅没有人愿意收养他们,连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在外界的环境潜移默化下,将茉莉给孤立了。
他们或许现在还不理解什么是艾滋病。
但那些同龄的大孩子们已经能够明白,这种带着红丝带的同伴是“不干净的”,要是和她混在一起,自己也可能变得不干净。
别说普通人了,其实连义工都不太愿意和他们接触。
顾为经一直没有理解茉莉的情感世界。
没有足够的共情,
就像胡乱的把一锅俄国红菜汤强行当作饺子馅包进皮里,最后的结果自然驴唇不对马嘴。
“哇……”
见到有人关心自己,一直在强装坚强的茉莉小姑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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