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面围满了围观百姓,众人窃窃私语,小声嘀咕着什么,直至一群头戴斗笠之人赶至才轰然散去。
排教!
这是一个靠水吃饭的江湖帮派,人数之众仅次于丐帮。
因整日与水打交道,斗笠、蓑衣成为了标配,尤其是系有各色丝绦的斗笠,是其标志。
青丝,
代表着惠水分支。
“齐舵主!”
“您来了……”
“……”
院内早有数人等候,见到来人纷纷行礼。
齐舵主冷着脸摆手:
“尸体哪?”
“在这。”一位光头大汉伸手一引,面上满是凝重之色:
“两位前辈的尸身都不完整,羊长老只是一堆枯骨,看情况当是被厉鬼吞噬了精血元气。”
“方府那位,恰好养了几头鬼物。”
齐舵主闻言脚步一顿,看了眼光头大汉,眼神微闪:
“继续。”
“是。”
光头大汉应是: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些碎肉、骨茬,应该是米前辈的,来人下手狠辣,骨头都给打成渣。”
说话间。
几人已经来到后院摆放‘尸体’的地方。
几具枯骨被白帐盖住,属于米前辈的地方则堆了一堆肉沫,像是买肉时摊贩剁的肉糜。
“好狠!”
一人低声怒道:
“这是不把我们排教放在眼里!”
“舵主。”有人拱手:
“此事就算不是姓方的下的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您尽管下令,属下这就带人踏平方府!”
“哼!”
齐舵主冷哼:
“踏平方府?就凭你们几个?”
他踱步来到米前辈的‘尸骨’面前,蹲下身子,面无表情捏起些许肉沫放在眼前观看。
越看,
他的表情越发难看。
“舵主。”光头大汉低声道:
“据医师说,这些碎肉当来自米前辈胸口位置,还有羊长老的一条手臂,同样这般粉碎。”
“我等……”
“看不出是怎么做的。”
“米老头虽然为人奸猾,很不讨喜,实力却是不弱。”齐舵主起身,面色阴沉口中喃喃:
“尤其是他的玉鼎功,已至第七重天的境界,肉身之强放在大周天武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现如今……”
“骨头都成了渣渣……,下手之人当是无漏武师。”
此言落下,场中不由一静。
刚才叫嚣着踏平方府的那人,更是眼眶收缩、面泛惧意,下意识后退一步似乎是想要避开什么。
无漏武师!
排教惠水分支,一共才几位?
每一位,都是名震一方的顶尖高手,属于真人不出情况下的最强战力,他们过去就是送死。
其实,
齐舵主话未说全。
以米前辈的肉身之强,无漏武师打死他不难,但要想把骨肉轰成渣渣却也不是易事。
也许……
下手之人不是无漏武师,而是……
不可能!
齐舵主轻轻摇头,压下心头那个让人害怕的念头。
人很难想象自己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尤其是结构复杂的狙击枪,更是超出众人的认知。
“舵主。”
光头大汉想到一事,低声道:
“我听说,方正手中有一件威力很强的暗器,就算是武师被其命中,也是非死即伤。”
“那件暗器有人见过,威力虽强却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齐舵主摇头:
“就算是对付小周天武师都够呛,何谈击杀米老头和羊长老,罪魁祸首当另有其人。”
“这……”光头大汉音带迟疑:
“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尸体送回去。”齐舵主叹了口气,面对可以轻松击杀两位长老的强者,他也无计可施:
“等总舵主看过之后再说吧。”
“是!”
光头大汉应是,也不由松了口气,他就怕舵主头脑发热让人强冲方府,只会让帮众白白送命。
院外。
向秀缓缓收回视线,面露沉思之色,待到有人吆喝着驱赶,他才混入人流行向远方。
…………
方府。
精心打扮的令狐秋蝉美眸转动,脆声问道:
“方大哥,清欢、锦书两位姐姐可在内院?”
“我上次请教了一首曲子,始终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今日来了,正好再去请教一二。”
“在的。”方正击掌,唤来幺妹:
“带秋蝉姑娘去后院。”
“是。”
幺妹应是,伸手朝后一引:
“秋婵姑娘,请跟我来!”
“好。”
令狐秋蝉嫣然一笑,辞别两人朝内院行去。
“呵……”
目视令狐秋蝉的背影远去,令狐安面露轻笑:
“我这女儿自幼不喜武技,术法也是强逼着学了点,唯独对琴棋书画这等文人喜好感兴趣。”
“可是很少有人能与她谈得来。”
说着,看了眼方正。
很明显,相较于初出茅庐、性情尚显幼稚的叶南秋,女婿的人选他更属意面前这位。
“前辈坐。”
方正不接对方话茬,伸手一引,慢声道:
“据我所知,令狐家刚刚立足府城,正是需要高手坐镇之际,前辈因何匆匆回返固安县?”
“何必明知故问。”令狐安摇头:
“金线鲤!”
方正挑眉。
他并不意外对方的目的,但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倒是出乎意料。
“听说排教的两位高手昨夜遇害,方公子真是好手段。”令狐安话锋一转,抱拳拱手:
“佩服!”
令狐家可是固安县一霸,根基犹在,昨夜发生的事自逃不过他的眼线。
“不敢。”
方正摇头,习惯性否决:
“此事与方某无关。”
“呵……”令狐安轻呵:
“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认为是谁做的,方公子此举确实震住了不少人。”
“就连我,在这方府门前都要屏住呼吸。”
“前辈说笑了。”方正笑了笑:
“都是误会。”
“那可是两位大周天武师。”令狐安抬头,根本不理会方正的解释,眼中灵光闪烁:
“这让我想起来……”
“安西军分卫宋可望死前的情况,那时候他也是因为来了方府,才让自己陷入绝境。”
宋可望,
可是无漏武师!
而且当时差一点就能进阶武道宗师,却被一场爆炸逼得走火入魔。
当时就有人猜测,方府背后疑似藏有一位术法真人,昨夜之事也让他再次想起此事。
不论真假,总让人忌惮。
“方公子。”
收起杂念,令狐安侧首看来: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现今急需金线鲤这等灵物,固安县附近出现的金线鲤几乎尽入方府。”
“能否让出几尾?”
“价钱好说!”
“方某并不缺钱。”方正摇头:
“曾经,方某的志向不过是做一个富家翁,现在……方某也想一窥武道之巅的风景。”
“武道之巅?”令狐安嘴角微抽:
“方公子,恕我直言,你虽天赋了得,习武之时终究年岁已大,且金线鲤不能久放。”
“等你大周天圆满,鱼……也死了。”
方正抿了抿嘴。
这话倒是不假,以他现今显露的修为,不过初入真气境,小周天圆满都不知什么时候。
大周天圆满,更是猴年马月。
但,
‘我其实已经是五雷之境了啊,是不是自己藏拙藏的有些太过了,还是修为进步太快?’
“方公子。”
令狐安道:
“我愿用令狐家在固安县的两处宅院换五尾金线鲤,以后固安县除了严大人就是你。”
“令狐家,无意插手县中事务。”
这是……
令狐家要真正退出固安县,全力在府城站稳?
方正眼神微动。
可能是小富即安的心思作祟,对于令狐安举家迁居兆南府的决定,他本人并不看好。
“一尾!”
叹了口气,方正开口:
“前辈既然开口,方某不好推脱,但我只能拿出一尾,金线鲤对我而言也极其重要。”
“如果前辈急需此物,可以在外面看看,虽然最近金线鲤不如前段时间多,搜刮搜刮未必不能入手几尾。”
“一尾?”令狐安皱眉:
“这样吧,再加三尾,就当是秋蝉的订婚礼金如何?”
?
“别。”
方正面色一变:
“前辈莫提此事。”
“怎么?”令狐安面泛不悦:
“我家秋蝉难道配不上方公子?”
“不是。”方正干笑,想了想方道:
“其实……,是方某家里给我安排了一个亲事,而且我与秋婵姑娘相交日短,谈婚论嫁太过仓促。”
“家里安排了亲事?”令狐安表情微动,状似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这样……”
他摸了摸下巴,慢声道:
“你可还记得章妄求?”
“章妄求?”方正面泛茫然:
“哪位?”
“当日王家那位野郎中。”令狐安道:
“以参精护宝汤给王老爷子续命的那位。”
“是他!”方正了然:
“怎么了?”
“来之前我问了一下他,金线鲤生服虽然能洗涤人体暗伤,却不是最佳法门,若是与其他几种药物相融炼成丹丸的话,可以最大程度发挥药效,最少也能增加三成药效。”令狐安定睛看来:
“其他几种草药,我那里有。”
“……”方正表情凝重:
“当真?”
“自然是真。”令狐安淡笑:
“给我五尾金线鲤,我把章妄求和其他所需搭配草药送给方府,这个买卖做不做得?”
方正垂首,陷入沉思。
他手上还有十七位金线鲤,理论上只要运用得当,搭配参精护宝汤,足可把修为推至六雷之境。
但,
再进一步难上加难。
如若炼成草药……
关键是金线鲤不能放,丹药可以放很久。
交易可以做,但五尾太多了!
“东家!”
吴海在门外低声道:
“向秀带着他徒弟又来了。”
“哦!”
方正抬头:
“请他们进来。”
…………
向秀让徒弟在门外等候,他独自一人行入大堂,上方两人映入眼帘,其中一人自是方正。
另一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身上的锦衣华服尽显贵气,相貌也与传闻中某人相仿。
令狐安!
令狐家家主!
大周天圆满武师!
两人并肩而坐,气氛融洽,显然关系亲近。
‘传言有误!’
‘都说方府是后起之秀,挑战令狐家在固安县的地位,现今看来,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有令狐家支持,排教就算想动手也要掂量一二,更何况方府背后还隐藏着一位高人。’
‘失策了!’
“方公子。”
念头转动,向秀抱拳拱手,闷声道:
“不曾想,竟是向某有眼无珠、认不得真龙,方公子手段了得,区区排教不值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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