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而来的水流挟着泥沙、石块、断木,仿佛一条混浊的黄色巨龙,涌进村庄,冲塌了房屋,眨眼间便出现在脚下,即将把自己夹裹进去。
托勒密从梦中惊醒,脸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凉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他发觉自己蜷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从白色石柱间能清晰看到黑色的夜空,云层间月色朦胧。
这里是月神的神庙,自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托勒密并不认为高傲的月神会允许人如此冒犯她,深感这是神灵的示警,回家后立刻告知亲友。但很不幸,村民们并不信任他。
这个村庄坐落在爱奥尼亚的内陆,距离入海口有数十公里。因此,大家嘲笑他杞人忧天,说假如连他们的家园都被淹没,那么整个大陆都将被海洋所替代,人们直接成为了波塞冬的子民,而宙斯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村庄背靠着广阔的森林,但却设有魔法禁制,终年笼罩在迷雾里。人们将它视作不祥,而简单称之为“黑森林”。但在精灵语里,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发音为洛丝萝林,意为宝石。
托勒密是名行商,与几名精灵混了个脸熟,他始终对那个洪水的梦境难以释怀,那清晰残留于眼前的景象每每想起便令他心悸不已。他豁出去闯进了森林里,跌跌撞撞地竟然寻找出来一条路径,见到了精灵斥候,询问他们是否得到了女神的预兆,不料却被扣留了下来。
“你说的不错,难得你有心前来告知于我们,从此你将被视作我们的友人。你所在的村庄注定将被淹没,你不如留在这里。这里有女神的庇护,是唯一的安全之所。”
精灵们是一片好意,但托勒密拒绝了。他因为常年奔波在外,妻子抛弃了他,留下一对年幼的儿女。他从森林回到家后,立刻开始准备。因为造船太费时,他伐木扎成木排,腌制肉食,储存米面。看到他不分昼夜的辛劳,也有那么几个人半信半疑,凑热闹式的跟着准备。
没过多久,气候变得极为诡异。已进入深秋,天气却闷热得可怕,连天暴雨使得人们不得不足不出户。紧接着,仿佛整个北大西洋的水流灌进了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的水位暴涨,源自它的数条河流陡然扩宽成平日的数倍,流经爱奥尼亚的基士特河流冲垮了堤岸,大半个安纳托利亚城邦陷入一片汪洋。
直到灾难降临眼前,人们才发现此前的准备完全没有用处。在裹挟着房屋废墟、各种动物死尸的洪流中,木筏放入水中便被打翻,即使有船也寸步难行。
幸而此时的神庙通常位居高地,不少机灵人涌去神庙里。这时候区别显现出来,平常虔诚之人便能允许进入,而平日疲懒于供奉的人,都被无形的屏障拦在外面,被洪水卷走。
托勒密一家受到女神阿尔忒弥斯的青睐,得以进入月亮女神神庙。大厅里聚集了百来人,将并不算大的殿堂挤得人满为患。这时候人们才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应当将神庙建得更大一些。
天灾降临,让他们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深觉只有神灵才能庇护他们。
暴雨不止,四周汪洋般的黄色水流藏污纳垢,一个个神庙如同孤岛。
十天的围困之后,总算风平浪静。
这时人们已吃光了存粮,更糟的是净水用完。饥渴至极时,托勒密的一对小儿女偷偷取用了混浊的水后一病不起,全身发热,上吐下泻,很快便瘦得形容枯槁。
绝望的父亲匍匐在神庙内苦苦乞求,忏悔平日不够敬神,直到双目泣血,终于,神灵回应了他。一名十分年轻的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出现在殿外,他头戴时髦的羽毛头饰,穿着修身的短袖束腰外衣,脚上是一双带着翅膀的飞鞋,俊逸的脸上笑容满面,一见便让人心生亲切。
“疾足的赫尔墨斯!”神人混居的时代里,人们对于神祗十分熟悉,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神庙内祈祷的人们松了口气。众所周知赫尔墨斯大人与阿波罗关系良好,如果说此时哪位神灵能拯救几名病得奄奄一息的人的生命,非阿波罗莫属。
一切的植物都由阳光所催生,而但凡阳光下的植物与生物,没有什么是博学广闻的太阳神阿波罗所不了解的。另一方面,太阳被视作死神的天敌,为太阳所庇护的人类不会被冥王收去灵魂。正因此,阿波罗被视作医疗之神。
不出所料,笑眯眯的神使带来了草药,控制住疟疾病情。在他的暗示下,托勒密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之所以受到眷顾,皆因月亮女神看中了自己的女儿。
他发誓将一对儿女献给神灵之后,赫尔墨斯连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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