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宫的宫人都很熟悉这个味道。
这时天还早,柳华然正在西配殿的膳厅里用早膳,沈奚靖粗粗在桌面上扫了一眼,便麻利地跪了下去:“安乐给主子问安,主子安好。”
他低着头,规规矩矩跪在门口,没有往前多走一步。
柳华然端起燕窝粥喝了一口,用眼神示意在旁伺候的管事与大宫人出去,边楼南赶紧上前伺候他用膳。
柳华然出身帝京世家,行为做派都极为优雅,宫里的几位主子里,除了皇帝与南宫,还真没有谁比他更气派。
他用膳时嫌少说话,他不表态,沈奚靖就这么乖巧地跪着,无声无息。
配殿里炭火正足,还烧了地龙,跪在地上,倒也不冷。
终于,一盏茶功夫过去,柳华然放下碗筷,他今日心情不错,吃的多些,边楼南手脚利索地上了茶水,见他点头,这才对沈奚靖道:“安乐,起来吧。”
沈奚靖低声应一句,轻巧站起身来,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柳华然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扭头吐在边楼南端着的盘中,从上到下打量沈奚靖一番,半响才说:“沈氏奚靖,帝京人士,宏成二十八年生人,父亲为时任三品礼部侍郎一等敬忠公沈明泽,爹亲为敬忠公侧君简欣,你大爹爹是敬忠公正君云诚睿,他是云家家主容谦侯云诚明的二弟,朝辞阁的宫人云秀山,则是你表哥,是云诚明的幼子,沈奚靖,吾说的对否?”
他语速极慢,一字一顿说完整句话,沈奚靖头上冒出汗水,顺着额角流到颊边,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心跳可以这样快,虽然他们的身家背景在入宫时便要彻查,他和云秀山也从未想过隐瞒则个。
但,他们也从来想不到,真的有主子对他们曾经的世家身份查的这样清楚。
这时是白天,屋里还站着边楼南,相比上次穆琛与他在朝辞阁的谈话,这一次更让沈奚靖浑身难受。
他觉得此刻他就像桌上的那碟水果,都被剥了皮,去了核,切成精致的形状,供主子品尝。
他不是物件,柳华然对他细致的打量的眼神,令他极不舒服。
但是,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好受,他也要答话:“回主子话,分毫不差。”
柳华然没说话,他又盯着沈奚靖看了许久,才说:“抬起头来吾瞧瞧,以前可没仔细看过你的长相,说起来,世家里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你还得叫吾一声表叔呢。”
他虽然这样说,但沈奚靖可不能真叫太帝君“表叔”,只能勉强半抬起头来,眼睛却也不敢看柳华然,只得盯着雕着葡萄串的桌角。
沈奚靖比年少时高了不少,也好歹不是瘦骨嶙峋的样子,面貌也十分清秀端正,柳华然刚想点头,却又见他额头伤口还是细长的一道红痕,虽然没有流血,但看着也十分扎眼,便扫了一眼边楼南,边楼南会意,马上讲:“之琴这小子太不省事,主子早前就嘱咐他记得给你上伤药,怎么你伤还这般严重,回头我拿点玉容膏给你,几日便能好了。”
“诺,谢主子恩典。”沈奚靖忙跪下谢恩。
“你这孩子,生分什么,地上凉,快起来吧。”柳华然说。
沈奚靖来宫里九年,虽然见柳华然的次数不多,但也不少,尤其这段日子以来,更是日日要跟在一旁伺候,此时听他这般说,心里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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