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只是试探性地问着梅先生。
“你说怎么淋场雪,人就没了呢?”
梅先生抬手抹着眼泪,已经泣不成声。
南岛沉默的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给梅先生倒着酒。
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怔怔地看着梅先生。
淋场雪,人没了。
这个三月,只有一场雪,正是三月初六那晚。
南岛想到这里,差点没有握住手里的酒杯。
原来是我的问题吗?
南岛惊慌失措地想着,却又还抱有一丝希望地问着梅先生。
“夫人是淋了雪之后才......”
梅先生抹着眼泪,什么也没说,只是悲痛地点点头。
南岛浑身颤抖着,不自觉地发出了个‘呵’的音节,而后便觉得像是有什么在月色里洒落下来,扎在了心口。
梅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南岛的异常,喝着酒,看着手中的那朵孤梅,怔怔地流着泪。
“梅先生......”
南岛用了许久,终于缓了过来,神色慌张地看着梅先生,只是在说出了‘梅先生’三个字后,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呢?
南岛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问着。
吐露你坦诚的罪恶,来换取痛苦的宽恕吗?
梅先生转过头来,南岛收敛了情绪,什么也没有说下去,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于是有人饮酒。
有人饮罪。
有人满怀风雪寥落,看人间空空荡荡。
有人割裂了自己,挣扎着沦落。
梅先生一壶酒喝到半夜。
南岛好像重新淋了一场雪。
二人后来再也没有交流。
梅先生能够体谅南岛年少的慌张,也或许觉得自己将这样的故事吐露给这个少年很是残忍,临走时很是愧疚的拍了拍南岛肩膀,也很感激南岛能够陪自己饮了这场夜酒。
南岛站在月亮门下,面对着梅先生的愧疚。
只觉得无地自容。
于是他再度开口。
“梅先生。”
梅先生已经擦干净了泪水,回头看着南岛,神色依旧哀痛着。
南岛终于还是没能将真相说出来。
只是问道:“你儿子,李蝶知道吗?”
梅先生摇摇头,说道:“他不知道,我只说他娘与我吵了一架,嫌我没用,回娘家了。”
梅先生说着,却是笑了起来,眼眶还有些如雪的月色。
“所以我把他带来了这里。”
“等他入道,开始修行,便会忘了很多东西。”
“人间最无情的,当然还是修道之人。”
梅先生轻声说完,转身走出了悬薜院。
南岛沉默的站在那里,而后转身沿着竹林小道,向着悬薜院内走去。
走了许久,停在那些小桥流水间,沉默地看了很久,然后抬手擦了擦眼角。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泪水越擦越多。
于是少年嚎啕地哭着。
竹林夜色里,有个身影站在叠影重重的竹下,安静的看着那边。
那些哭声他听到了。
于是他也觉得很悲伤。
转身消失在竹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