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说。”冯保低头答道。
“你不敢说?”
“回太后,这是皇家家事,奴才不敢多口。”
“平日话挺多的嘛,现在怎么不说了?”李太后冷笑道,“你是皇上的大伴,又是司礼监太监,有话就说,本宫不怪罪你。”
“听其言,观其行。”冯保轻轻道。只有六个字,却已经足够了。他明白李太后现在的心情正犹豫,做出了决定也容易反悔。现在自己最好不要多说,免得异日后悔。
“听其言,观其行。”李太后慢慢琢磨着这六个字。她已经观察六年了。儿子登基之后,有张居正淳淳诱导,儿子倒也成器,风雨无阻出席经筵,批览奏折勤研政事,渐渐露出那盛世明君的气象。儿子的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使她得到莫大的欣慰。她衷心希望儿子的千秋帝业不但能驰骛今古,更能垂范后世;不但要超过他的爷爷嘉靖老皇帝,更应该比他的父亲隆庆皇帝大有作为。
但是,她也越来越来感到不安。皇帝喜欢出宫玩耍;喜欢和武将来往言谈兵事;又不大讲究礼法,时时有出格的言语;又对宫人太监和善,没个皇家威严;还和自己宫中的宫女有了私情。总总迹象都表明,这孩子举止轻浮躁动,恐怕难当大任。
现在自己还在,还管教着他,他就这样了,那以后自己走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小偷针大偷金的古训她是明白的。
商纣王、隋炀帝等历史上那些亡国之君的种种骄奢淫侈之事,还有本朝武宗的荒唐事情,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旋来旋去。她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痛苦。
要是那样,自己有何面目去见朱家先祖。
作为皇帝的生母,当今的太后,享有无上的尊荣,也就有无上的责任,其中的一项是辅助幼小的皇帝保卫皇权,另外一件就是教育好皇帝。皇帝的素质关系到天下兴亡。
因此,在万历继位之初,听到高拱对“皇帝”不敬的言语,她立即联合张居正赶走高拱;信任张居正,偏又留下一个冯保,隐隐牵制张居正。
可是现在,皇帝让她失望了。
怎么办呢?
今天皇帝的表现不错,又让她犹豫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挥挥手对冯保道:
“你下去吧。”
“是。”
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心中有了底的冯保强压制住心中的高兴。他仿佛看到了新的美妙前程。他是当今权力最大的太监,可是这权力是不稳固的,皇帝年纪渐渐大了。看他越来越凌厉的眼神,冯保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长了。习惯了权势怎么舍得放手?冯保低调,但决不是甘于淡薄的人!
想想前朝那些权势太监的下场,冯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绝对不能失去权力,不然那些文官们会把自己弄得骨头都不剩。
要掌握权力,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太后这边看来自己多时的策谋已经见效了。
至于那些大臣嘛,张居正不在,其它人大可以用名利诱惑,还没见过不偷腥的猫呢。
他,得意的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整个面庞像极了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