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吃完的半个肉饼上。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怎么吃辣的。”
舒浓低垂着脑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里还算软和的肉饼,一如儿时犯错后,祖母和父母不忍心责罚她,只叫来兄长管教她。
她这位兄长的性子素来温和,在教训人时也是温温柔柔,只是往你面前一站,无奈地望着你,温声细语地说着她的错处,但舒浓偏偏吃这一套,每值此刻,她便只能垂着脑袋愧疚反思,不敢抬头看兄长的脸色。
舒浓一直低头瞧着手里的肉饼,沉默半晌,才闷声闷气地开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
时隔六百年再次与妹妹对话,舒文的身子下意识僵了僵,一股如做梦般的感受包裹住他,叫他喉咙微动,鼻尖蓦然生出几分涩意,手指轻颤,想要伸手触摸眼前的妹妹,看她是否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可又怕是大梦一场,他一伸手,便会破坏了这场美梦。
“我怎么会认不出。”舒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干涩,微微颤抖,似哭非哭,却又强行注入几分笑意,“天底下没有第二个舒浓,若是有,那也只能是舒浓。”
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他记得她初初睁眼时他的惊奇与欢喜,记得第一次被她抓住手指时的心软,记得她牙牙学语时蹦出一声“哥哥”时的惊喜,也记得她从婴孩长成少女的过程中为他带来的所有欢乐。
他如何会认不出自己的妹妹呢?
舒浓低着脑袋,舒文看不见她的神色,只瞧见她的嘴唇颤了颤,下一刻,他忽然被人扑了个满怀,惊天动地的哭声随即响起。
舒文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半步,一手揽住人,一手慌忙布下结界,轻柔地拍着舒浓的肩膀。
舒浓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没有什么地方比亲人的怀抱更让人安心,被人欺骗的愤怒,被真火灼烧的痛苦,跳下锻剑池赴死时的绝望,六百年困在一方小世界被迫沉睡的麻木,愧疚与悔意,害怕与委屈,以及六百年来密密麻麻缠绕住她的恨意,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