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后宫。
“下去吧。”
谢薇冰冷地扫了眼面前躬腰歉然的大夫,双眸嫌弃和冷色里写满了“都是废物”的字样。
那大夫擦了擦汗,急忙点头哈腰地离去了。
“下一个。”
谢薇声若寒霜,她皇后气场散发开来,震地周边侍卫宫女噤若寒蝉,急忙一个个儿地跑出去,将后面的大夫唤进来。
而谢薇则是坐在塌前,满脸担心地看着塌上皇帝。
自皇帝巡视玉京,误入殓衣斋鬼域遭受恶鬼袭击而重伤,已经过去数日了。
这数日,皇后白天处理各种杂事,整顿才重建未久的皇宫。而稍有清闲,或是入了夜便直接过来,陪伴在皇帝身边。
此时,她因为疲惫而双眸发红,却又深情款款地看着皇帝,柔声道:“陛下,好好休息。一切有臣妾在.”
李元“虚弱”地睁着眼,眸中尽是困乏之意,金纸似的面颊上正有虚汗流下。
他呼吸很缓很轻,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轻轻拍着谢薇的手背,虚弱无比道:“这等阴病,又岂是大夫能治好的?皇后,就别难为他们了”
谢薇轻轻点头。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将军铠甲鳞片激撞之声,有将军大踏步走入,口中大喊着:“我乃当朝燕云道大将军独孤囚,谁敢拦我?!”
谢薇神色凝了凝,原本担心的清澈眸子一瞬间变得深邃,重重阴霾覆笼而下,一道闪电般的寒光于此中闪过,她唇角勾了勾,冷冽道:“居然有人罔顾陛下安危,而执意要来打扰!”
话音落下,周边宫女纷纷垂首,不敢言语。
谢薇缩手,欲起身
她是瀚州暗卫的统领,在黑暗里,她能发挥出比瀚州铁骑更强的作用。
此番入京,她自然把暗卫中的强者全部带上了。
这些暗卫有早前就在玉京里的,有提前了半个多月来此控制一些小门派的,有扮作侍卫宫女潜入宫里的,还有的则正在想方设法混入其他节度使的势力之中的。
这些暗卫便是她暗处的眼睛。
她自然也能看到这位燕云道大将军的所作所为。
简单来说,这独孤囚就是截然不服,也不愿天子只和谢家一家走近。
他是跳的最凶的,也是递美人画卷递地最勤的。
而他能来闯宫,自也是有其他八道节度使支持。
对于这些,谢薇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理清这些思绪后,她便走出了大门,迎向那位独孤囚大将军。
远处很快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李元躺在塌上,隐约能听到诸如“天子需要休息”、“谁知谢家不是意图独大,挟持天子,做下蒙蔽天下人之事”、“独孤将军,本宫劝你别越过这道线”、“那不知末将身后的几十万大军能不能越过”之类的对话
争执声渐大,甚至还伴随着剑拔弩张之声。
李元心中轻叹。
皇家事确是如此。
每个人都想抓住皇帝,抓住大义。
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让自己势力的女子去怀上龙种。
只有有了龙种,那才有了问鼎至高宝座的资格。
如今只有谢家一家有,他们如何不急?
原本还可以等着皇帝继续纳妃,但皇帝居然被那天杀的殓衣斋给伤到了,从而卧倒在榻。
这一卧,便是数天时间,节度使们自然不可能再等下去,毕竟谁知道皇帝会不会马上死。
若是皇帝死了,那遗诏还不是谢家说了算?
这种时候,每一分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带来一个庞大势力的崩溃。
大家都是人精,不会傻乎乎地再等下去。
独孤囚,就是代表。
此时,远处响起独孤囚冷冽的声音:“谁知陛下去往殓衣斋,然后重伤不是你谢家怂恿的?
呵.端的是无情无义的好计谋!
却是休想骗得了天下人!
今日我必须要见到陛下!
现在皇后将我拦下,那下次来,便不是我独孤一人了!”
终于,谢薇拦不下去了。
而独孤囚则是怒气冲冲地走入了后宫,待到入屋却是收敛神色,然后半跪到李元面前,恭敬道:“独孤囚,拜见陛下。
末将不招而来,既是担心陛下伤势,也是担心陛下被小人蒙蔽,而言不得出宫!”
“你!”
谢薇从后赶到,双目焚火。
独孤囚毫不在乎这位皇后的目光,只是看着李元大声道:“陛下,有些事末将不得不说,还请陛下恕罪。”
说罢,他直接道:“谢家已有太子,他们何曾再在乎陛下?
这一点,只从这数日以来,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陛下的病,便能看出!
我燕云道,星河道,藏龙道,荒南道,雍州道,绵州道,伏江道,云山道,八道却皆盼陛下能够尽快康复,重登大宝,梳理山河!!
故,末将在此恳请陛下,能够许我八道节度使入宫护主!
末将不招而来,实在有罪。
可护主心切,拳拳忠心,日月可昭,还请陛下见谅!”
说完这些,独孤囚双手支地,对着李元重重叩首。
“你,我谢家何曾如你所言!”
谢薇双眸里的火几乎要将这位大将军点燃。
可她心里也知道,此时局势便如刀剑对抵,针锋相对,谁也让不了。
内乱,许在此时,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李元虚弱道:“独孤将军.”
“末将在!”
“谢家.却非如你所言。
朕,看得清。”
话音落下,独孤囚却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着,意思不明而喻:‘你看得清又如何,谢家确是在真心对你又如何?我们要的东西,你没给,那就是你没看清!你是皇帝,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现在你说吧,该怎么办?’
“朕只是虚弱,却不是死了。”李元沉声道。
独孤囚声藏利刃道:“满宫皆谢氏,陛下当真不为自己着想么?!”
李元咳嗽了下,忽道:“高将军”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好似雨急风骤的马蹄声,转瞬马蹄近。
不一会儿一个银甲红枪、戴着遮面兜鍪的大将推门而入,然后再谢薇诧异的目光里站到了李元身侧。
长枪一拄,“当”地一声,发出如擂于人心之上的重重声响。
“愿为陛下效死!”高开平瓮声而言。
而门外,那马犹然发出“唏律律”的声音。
独孤囚抬目一翻,高开平针锋相对地看着他。
高开平是什么人?
这是忠魂,是生前便无敌,死后更加强大的存在,是四品中的最强者,甚至连青瀚城这种根基不稳的半步三品都会被他轻易斩杀。
这样的人,一人便可抵得上八千飞熊军。
他俯瞰着独孤囚。
独孤囚便是身经百战,也只觉如有沉甸甸的山峰压于双肩,就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他又鼓起勇气,悄悄瞥了一眼,却见高开平也在冷眼对着谢薇谢薇也明显受到了压迫,而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而就在这时,李元沉声道:“退下。”
高开平便垂首,退站到一旁。
独孤囚顿觉压力减少了不少。
而他能感到身侧谢薇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李元看定独孤囚,淡淡问:“满宫可是谢氏?”
独孤囚忙道:“陛下恕罪.”
李元又看定谢薇,问:“满宫可是谢氏?”
谢薇也急忙跪地,恭敬道:“皇宫永远是陛下的皇宫,谢家永远是陛下的臣子!”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李元指着独孤囚的鼻子,愤怒道:“如今莲贼刚灭,社稷刚刚恢复,百废待兴,你们你们却想着争权夺势!朕,还没死呢!”
独孤囚连连赔罪。
李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剧烈咳嗽起来。
许久,他才喘着气,好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气地道:“都平身吧。”
独孤囚和谢薇这才站起。
李元道:“九道节度使勤王有功,皆会封赏,有朕在,诸卿且放宽心”
独孤囚道:“属下知道了,只是.那些画卷?”
李元咳嗽着道:“待朕身体康复,再选吧!”
说罢,他挥挥手,独孤囚扫了一眼高开平,然后缓缓告退。
他走之后,高开平深深看了李元一眼,然后又对谢薇行了一礼,之后持枪,策马,离去。
屋里便只剩下皇帝和皇后两人了。
谢薇惊喜地冲到李元面前,这一幕太过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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