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谢安方向闷声饮酒,将本来打算敬酒的大周天子李寿晾在一旁,苏信暗自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家伙的胆气倒是叫人不得不佩服……”接过苏信的话茬,苟贡压低声音冷笑说道,“单单五个人就敢到皇宫喝酒,他就不怕朝廷用一杯毒酒毒死了他么?——正巧我手头就有一剂药。保管见血封喉!”
“闭嘴!——也不瞧瞧什么地方!休要给大人惹事!”狄布皱眉瞪了一眼苟贡,总归是他是东岭众的老大,一记眼神就叫苟贡泱泱地闭上了嘴。
哂笑着摇了摇头,谢安抬起头来,目光正面撞上李茂的视线。在足足与其对视了数息后,转而打量起李茂身后那五名大将来。
“费国,那儿……有你认识的人么?”
费国当然清楚谢安口中这句[认识的人]究竟指的是什么,闻言抬起头望向李茂身后,继而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可能事隔多时,末将曾经的友人……末将认不出来了……”
很显然,费国这是在隐晦地向谢安表示,他并不清楚燕王李茂身后那五人中,是否诸如[六神将]这等太平军的高级细作。
可苏信、李景等人却不知内中究竟,闻言一脸纳闷地望着费国。
“费国。你在北疆还有旧相识?”
“呵……是吧……”费国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低头饮了杯酒,借此作为掩饰。
而就在这时,殿内响起了李贤的轻笑声。
“说起来,这些年来北疆安定,皆赖有四皇兄坐镇渔阳,叫草原上外戎不敢再复侵扰边塞城池。叫幽州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四皇兄功不可没!——愚弟在此敬四皇兄一杯!”
“哼!”轻哼一声,李茂也未起身,仅举了举手中的酒盏,权当受了李贤这杯敬酒。
看得出来,对于李贤这位曾经争夺皇帝位置的强有力对手,李茂多少还是给他一些面子,不至于向对待李寿般视若无睹。
可能是因为李茂接受了李贤敬酒的关系,殿内的气氛比较方才显得轻松了许多,但是归根到底。那些窃窃私语声,依旧来自于各自的圈子,相比之下,李茂那个六人的小圈子,依旧显得异常的寂静沉闷。
非但如此。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燕王李茂与刑部尚书谢安二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架势。
在看我……
还在看我……
这家伙有病是吧?
端着酒盏,谢安望向李茂的眼神中,隐约已浮现出几分不悦。
倘若是一年前的谢安,多半会被李茂仿佛泰山一般的强大气势所压倒,可如今,李茂又岂能吓得住他谢安?
笑话!
论气势比得过舞儿?论狠辣比得过湘雨?
心中冷哼一声,谢安直面对上李茂的视线,不亢不卑,既没有刻意地挑衅李茂,但也不曾弱了自己的气势。
可尽管如此,注意到这一点的李茂眼中依旧浮现出几分怒意。
要知道,虽说谢安并没有故意挑衅的意思,可李茂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当梁丘舞正一言不发、如同乖巧的小媳妇般坐在谢安右侧时,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无论谢安做什么,李茂都会认为这是对他的挑衅。
这不,明明是青铜所制的酒杯,已在李茂的右手中渐渐呈现几分扭曲……
嘁!
注意到这一点的李贤心中懊恼,暗自撇了撇嘴,忽然笑着说道,“单单饮酒岂不枯燥?乐师何在?”
恭候在大殿一侧的乐师闻言连忙拍了拍双手,顿时,早已在殿内两旁等候多时的宫廷舞姬盈盈出场,列于大殿中央,载歌载舞,叫这了无生趣的接风宴席顿生几分乐致。
但是对于李贤而言最根本的目的,恐怕无非就是用来阻挡李茂与谢安二人间那剑拔弩张的眼神碰撞。
[忍!——眼下还不是对付李茂的时候!]
趁着李茂的视线被众多舞姬阻挡的机会,李贤不住地朝着谢安使着眼色。
说实话,方才李茂与谢安二人的模样,着实叫李贤感觉有些不妙。
毕竟在他看来,谢安从某种意义上说,性格与李茂有几分相似,都是属于一旦拿定主意、就算在南墙撞地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的倔强人物,倘若他二人当真对峙上了,以李贤如今在冀京的影响力来说,他还真有些担心控制不住局面。
要知道在他李贤的谋划中,眼下还不是与李茂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大周最是根深蒂固的毒瘤,并非在于北疆,而在于江南的太平军!
眼下与李茂撕破脸皮,逼反了北疆,对于冀京、对于眼下的大周而言没有多少好处。
而叫李贤暗自松了口气的是。谢安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示意,哂笑一声,朝着他举了举杯。
谢安这边倒是好办,可李茂那边……
“……”当李贤转头望向李茂时,李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与李贤视线相接。那一瞬间,李贤从李茂眼神中好似看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仿佛李茂是察觉到了李贤之所以叫来舞姬献舞的目的。
微微一愣,李贤脸上的几分惊讶渐渐退去,想来他也不认为这种小动作能瞒得过李茂这位四皇兄,毕竟后者可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只不过有些时候太过于自负、性格过于冲动易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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