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
说罢,李暨一转身从李寿身旁走过,在此之后,前太子李炜、秦王李慎与安陵王李承亦相继从他身边走过,消失在不远处那盏烛台所发出的光亮中。
“记住,你乃大周天子!”
耳边回荡着父亲李暨在身影逐渐消失前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李寿的双眼猛地睁开,他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好端端地盘坐在父亲李暨的灵位前,看样子不曾挪动丝毫。
“陛……陛下?”在李寿身前,老太监王英弓着腰一脸担忧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君王。
朝着殿下瞧了一眼,李寿注意到了殿外那一干小太监,微微吐了口气,他喃喃说道,“是……梦么?”说罢,他询问老太监王英道,“王公公,朕在此盘坐了多久?”
“一宿……”王英一脸担忧地说道。
“明明感觉只有片刻,不想竟已有一宿么?”李寿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抖了抖因为坐姿而显得褶皱的天子黄袍,转头望向西北方向的阜成门。
正如梦中的父亲李暨所言,此刻天色早已大亮,北疆兵攻打冀京城池的号角声也确实已经吹响了。
“陛下,今日也要亲自去守城么?”老太监一脸担忧地问道。
“啊!”李寿笑了笑,说道,“朕乃……天子啊!――不过在此之前,朕要先去换一身衣服……穿着龙袍去守城,果然是不像话!”
“……”老太监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感觉今日的李寿与昨日消极的模样判若两人。
“哦,对了!”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寿在走到大殿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老太监王英,轻笑说道,“若当真有个万一,还请王公公抱着朕年幼的皇儿投朝歌去……”
“陛……下?”老太监面色微微一变,他当然清楚李寿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陛下非去不可么?――老奴以为,陛下万金之躯,切不可身临险地啊!”
“呵!朕非去不可啊,谁叫朕乃……大周天子呢!”
“……”老太监王英闻言为之动容,不知为何,他略显浑浊的眼睛旁,微微有些湿润。或许,他是从李寿身上瞧见了先帝李暨年轻时的影子吧。
“吾皇……万岁!”从未向李寿伏地叩首的老太监一脸激动地跪拜下来,目送着李寿消失在大殿之外。
而与此同时,在冀京的西北方向城墙上,东国公梁丘公、南国公吕公、北池侯文钦以及卫尉寺卿荀正正立于城头之上,一脸凝重地注视着城外的北疆兵。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休整了一宿的北疆兵看起来军势比昨日还要强大,尽管攻城战尚未打响,但是那肃然的气氛,却隐隐袭向了城上的守兵。
“好……好强的气势!”眼瞅着城外声势浩大的北疆兵,吕公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话音刚落,便见梁丘公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啊,比之昨日还要强啊……”说着,这位老人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神色。
看梁丘公看来,他曾经的学生、如今的燕王李茂既然摆出这样一副声势浩大的军势,那么无疑是要对冀京展开正式的攻打,与昨日试探性的佯攻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甚至于,燕王李茂本人或许也会亲自出马。
想到这里,梁丘公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他不清楚年老的自己是否还能降服城下那位北方的霸主。
梁丘皓、梁丘舞、李茂……
曾经教授过武艺的三人,陆陆续续赶超了自己,这种滋味,在梁丘公看来可不怎么好受。
说什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人一旦老去,尽管心中尚有雄心壮志又能如何?时代,永远是属于年轻一辈的!
“呜呜――!呜呜――!呜呜――!”
“杀!”
在又一番号角声过后,城下的北疆兵骤然对冀京展开了攻势,然而此时,李寿却还未抵达城上。
“陛下呢?”
“北疆兵都开始攻城了,陛下怎么还未到?”
“难道昨日被北疆兵吓住了?”
在不远处,几名守城的士卒见李寿迟迟不到,窃窃私语起来。
“……”似乎注意到了那几名士卒的窃窃私语,北池侯文钦微微皱了皱眉,厉声喝道,“厮杀在即,休得私语!”
一通喝话,城上的窃窃私语声果然被压了下去,然而守城将士们那不安焦躁的心情,却并未因此受到安抚。
甚至于有人开始暗暗怀疑,怀疑天子李寿是否是趁着昨日北疆兵撤军时悄悄逃走了。
明明说要与冀京共存亡,在见识到了北疆兵的实力后,还不是逃之夭夭了?
尽管不敢直说,可众守城将士的心中却忍不住这样想道。
“啧!”北池侯文钦皱了皱眉,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士卒们士气上变化。
而就在这时,城墙上不知何处响起了“咚咚咚”的鼓声。
怎么回事?将军们还未曾下令擂鼓助阵呀,究竟是何人胆敢不尊将令?
城上众将士心下纳闷,就连文钦心中亦有些不悦,四下张望着,试图找到了那个不尊将令的家伙。
终于,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文钦找到了那个不尊自己将令私自擂鼓的家伙,那是一个身穿着墨色铠甲的年轻将领……
“咦?”
细细一瞅,文钦面色大变,他哪里会认不出,那位身穿着铠甲的年轻将军,正是他们所效忠的大周皇帝,李寿。
“陛……下?”文钦喃喃自语出声。
“什么?是陛下?”
“陛下亲自上阵替我等擂鼓助威?”
“陛下没有抛弃我等……”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城墙上的守兵都晓得了此事。
[特地换了一身衣服么?]
远远注视着李寿,文钦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与意外。尽管昨日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心底,他对于李寿身穿龙袍守城终归还是有些芥蒂的,而如今,见李寿换上了一身将军甲胄,文钦尽管还是没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极为赞赏的。
“尔等都瞧见了么?!”振臂高呼,文钦厉声喝道,“陛下,亲自为我等擂鼓助威,若如此我等还不能将北疆兵阻挡在此,有何面目再见陛下?!”
城上众将士闻言呆了呆,片刻过后,城上爆发出一股振奋人心的呐喊。
“喔喔――!”
即便远在千丈之外的燕王李茂,亦听地清清楚楚。
当即,李茂的面色沉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或许他不能够轻松地拿下冀京城了。
事实证明,李茂的预感成真了,在天子李寿不惜自身亲自登楼参与守城之后,冀京城内守兵的士气高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以至于北疆兵猛攻冀京十余日,竟也攻不上城头。
气急败坏的李茂终于还是忍不住下达了十日内攻克冀京的死命令,然而即便如此,北疆兵依旧还是无法打开局面。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北疆兵,毕竟冀京城内尚有南军“陷阵”与北军“背嵬”这两支四镇兵马,而众所周知,南军陷阵营是最擅长防守的,当一明明南军士卒身穿着重达数十斤的坚实铠甲,手持着上百斤的一人高盾牌直接往城墙上那么一站,那简直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战线。纵然北疆兵使劲全力用刀砍下,南军士卒依旧傲然伫立,丝毫也不曾动摇。
而北军背嵬虽没有南军那么奢华的铠甲,但终归北军是皇宫内的禁卫军,撇开装备上的差异不谈,一名南军士卒不见得能打得过一名北军士卒,毕竟北军是训练最全面的轻甲步兵。
李茂恐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冀京这块硬骨头竟然是这么得难啃,以至于这场仗一直打到六月中旬,战况却对北疆军越来越不利。
毕竟六月天气转暖,冀京城外的护城河冰层解冻,这意味着冀京除了高而坚实的城墙外,又多了一道屏障。
好在李茂也不是十足的莽夫,在见识过冀京城上士卒的强烈抵挡后,他终于抛下了无谓的自负,下令军中士卒伐木打造大型攻城器械。
要知道,燕王李茂麾下兵马中渔阳铁骑占了足足四万,而这四万骑兵却无法用以攻城战,顶多就是朝着冀京城方向骑射几波箭矢,挫挫城上周军的士气,可惜的是,冀京方面因为有天子李寿这面活旗帜在,李茂的这一招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六月十七日,而这时,北疆军中的大型攻城器械也陆续竣工。
在六月十七日这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燕王李茂向全军再次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然而就当北疆大军陆续在城下结阵完毕,准备攻占冀京城墙之际,只见在西南方,竟隐隐驰来一支军队。
为首一员大将,竟正是冀州军副帅之一,最擅长途远袭的擅战之将,马聃!
“嘿!――咱果然是第一个……”
立马遥遥眺望着即将对冀京展开攻城之战的北疆大军,马聃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