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那艘船上的太平军将领,已然能够看清齐植那波澜不惊的神情。
[怎么回事?我军七十余艘火船撞向他们。何以那周将竟是那般镇定?甚至于,船上其余周兵亦不见得有几分惊慌?]
眼瞅着远处齐植那镇定的表情,那个名为张奉太平军先锋将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在瞧了齐植几眼后,厉声喝道,“船上儿郎们听着,抓牢船身!――若今日击破周兵,攻在我等!”
“喔!”那七十余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艨艟上,千余太平军士卒振臂呐喊。士气为止一振。
近了……
更近了……
舔了舔嘴唇,张奉在心中默数着与周军连环船之间的距离。
二十丈!
十五丈!
十丈!
五丈!
三……唔?
“轰――!”
一声巨响,那七十余艘太平军艨艟不知为何竟然在还未触及到周军连环船的情况下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被迫停止了向前的冲势。
[怎么会这样?不是还未撞到周军的连环船么?]
在剧烈的撞击力中,距离估算错误的张奉死死抓着船上的栏杆。目光很是不可思议地望着离船头依然还有两丈余距离的周军连环船。
很不可思议的,那两丈余的距离仿佛天涧般。七十余艘太平军艨艟,竟然没有一艘能够跨越这个距离,真正撞击到周军的连环船船身。
“……”感受到船身微微摇晃了一下,齐植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神色略有些不忍地望着两丈外那七十余艘因为突然被迫停止驶船速度而已呈现出几近翻船危机的太平军艨艟船队。
明明是被撞的一方,但是却仅仅只感到些许的摇晃,反观主动撞过来的一方,却险些翻船沉没。
[这便是连环船恐怖之处……么?]
瞥了一眼那些在连环船上牢牢站稳脚跟的冀州兵士卒,齐植心下暗暗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眼下那些已解决在江面上站立不稳难题的冀州兵,绝非是对面的太平军能够应付的。
可话虽如此,既然如今已是周兵将领一员,齐植亦不得对曾经的同泽同胞手下留情,毕竟这是战场。
“弩手就位……放!”
伴随着齐植一声令下,连环船上无数周兵弩手朝着仅仅几丈外、最多不也超过十五丈距离的太平军士卒展开一通激射。
可怜那七十余艘艨艟上的太平军士卒,在船身还未从撞击的巨大力道中平复下来的情况下,只能用双手牢牢地抓着木栏等固定之物,眼睁睁看着一名又一名的同泽活生生被周军的弩矢射杀。
倒是有几艘艨艟的船身已逐渐变得稳定,可面对着那距离周军连环船尚还有二丈余的距离,那一干早已准备好要杀入周军的太平军士卒却是傻了眼,毕竟这个距离对人而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
进不得进、退不得退,七十余艘艨艟上的千余太平军先锋士卒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眼睁睁看着船上的火势在江风的吹拂下越燃越旺。
要知道,太平军艨艟上的引燃之物,那原本可是用来焚烧周军连环船的,可如今呢,却在还未触及到周军连环船船队的情况下,那些引燃之物却自行燃烧了小半,这让太平军将领张奉又着急又心痛。
[怎么会?船体怎么会自行停下?!]
挥舞着手中宝剑摊开射向自己的密集箭矢,张奉奋不顾身地冲上船头,探出脑袋向江面观瞧。
这一瞧不要紧,惊地他双目瞪大,倒抽一口冷气。
方才不曾注意,直到眼下张奉这才看清,原来周军连环船的底部竟比船体更宽,仿佛周军有意地加固、加长了基座。换而言之,他此番所率的七十余艘艨艟,并非是没有撞到周军连环船,而是撞在周军刻意在连环船加固、加长的基座,使得整个船体模样看上去分外古怪。
但遗憾的是,由于周军的连环船下半皆没入江中,是故,无论是张奉还是枯羊,此前都没发现周军的连环船竟然还设置有这般玄机。
怪不得方才齐植那般的镇定,因为他知道,太平军的艨艟根本撞不到己方连环船的船身,顶多就是撞在刻意加固、加长的水下护栏上。既然无法触及己方的船身,又何谈什么火攻?除非那火焰能在水底下燃烧。
[此举可真是高明呐,那位谢大人……]
饶是齐植曾经颇为自负于自己的才能,这会儿亦不得不佩服谢安这番对于连环船的改良,一举破解了太平军所使用火攻之计。
而太平军将领张奉似乎也意识到己方所施的火攻之计已遭周军破解,眼瞅着船上越来越旺的火势,恨恨地一咬牙,厉声吼道,“弃船!弃船!”
“噗通――!噗通――!”
太平军那七十余艘艨艟上,千余太平军士卒被迫放弃战船,纷纷跃入冰冷刺骨的江水当中。
而此时,太平军帅旗下的主帅枯羊,其神色依旧镇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