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儿的意料。
因为在秦可儿的印象中,谢安就是那种纯粹坐等功勋的文官主帅,除了个人魅力不凡,能够叫麾下将士死心塌地外,应该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才对。
不过・即便谢安的发挥十分出色,陈蓦依旧还是冲杀到了周军的三队前方…・・・
“三队往两侧转移!”谢安当机立断地喊道。
又来这招?!
陈蓦颇为郁闷地瞧了一眼远处在战车上指挥兵马的谢安,要知道他原本可是想趁着周军阵型大乱的时候冲散过去・搅乱周军整个阵型。毕竟若是前面的周军转身逃走,无疑可以令后方的周军弩兵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倾泻弩矢・免得误伤友军。
可是谢安倒好,眼瞅着陈蓦即将杀到周军第三队弩兵附近,故技重施,直接叫那近千弩兵向两旁散开,这就让陈蓦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尴尬地步。
追与不追的两难选择倒还在其次,问题在于,第三队周军弩兵向两旁散开后・使得陈蓦与周军第四队弩兵之间又出现了一段空地,可以让周军肆意地倾泻弩矢。
即便是与谢安关系极好・此刻陈蓦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骂娘,毕竟谢安这一招简直是太无耻了,料定分秒必争的太平军势必不敢追赶散开的周军士卒,从而延误突围的时机。
“四队退后,装载箭矢,五队上前…・・・放!”
“五队退后,装载箭矢,四队上前…・・・放!”
“一队、二队、三队自由射击!”
不得不说,谢安的风筝战术给予了太平军极大重创。
自己摸不到周军,而周军却可以肆意地射杀己方的将士,这使得太平军士卒承受了极大的打击。
不过即便如此,陈蓦依旧还是率领着麾下士卒冲到了周军第四队弩兵的位置附近,而此时,他麾下所率的四千士卒,几乎只剩下两千之数。
近了,更近了……
周军已没有时间装载弩矢再来一通激射・・・・・・
计算着距离,陈蓦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长枪。
“看你还有什么招!”陈蓦颇为郁闷地嘀咕着。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谢安大声喊道,“四队,五队,将手中的弩还有箭囊的箭都给我丢出去!――丢!”
“丢……丢?”第四队与第五队的周军弩兵只听地目瞪口呆。
其中倒是有一位千人将反应快,在将手中的弩与箭囊里的箭矢朝着太平军丢过去后,当即从蹲下身从靴子中抽出一柄短剑,厉声喊道,“准备白刃战!”
听闻此言,第四队与第五队的周军弩兵们这才恍然大悟,学着那名千人将的样子,将能丢的东西都丢向了太平军后,拔出了随身的短剑。
要知道像冀州兵与大梁军这种大周的正规军队,每名士卒都会带有一柄短剑,用以应付平日里遇到的紧急事态,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这柄短剑也就是吃饭时割割肉、行军时砍砍路上的枯枝杂草罢了。
“…・・・”秦可儿颇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谢安,继而又瞥了一眼微笑不语的长孙湘雨,心下暗暗感慨。
起不到作用的东西,跟不存在没有丝毫区别・・・・・・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啊・・・・`・
真舍得啊,两千把手弩……
说丢就丢了……
也不知他夫妇二人究竟是谁学谁的…・・・
秦可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谢安一招确实高明・在明知麾下弩兵来不及装载弩矢的情况下,索性就让他们将手中的丢了,连带着箭囊里的弩矢一同丢向了太平军。如此,非但叫太平军冲锋的势头一顿・更让这两千弩兵不再像!方那样毫无抵挡余力。!
真有魄力……
喃喃念叨着,秦可儿不知为何竟感觉心中有丝丝甜蜜。
“守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谢安振臂呼道。
“喔!”可能是因为方才在谢安的指挥下,以极其微小的损失射杀了大量太平军士卒的关系,周军士气大振,明明只握有一把短剑,竟也敢阻挡在陈蓦面前。
“……”隐约间,陈蓦眼中泛起几分不忍。
此时的他・已不再像当年在洛阳时那样天真,但是,他心中依旧不好受・毕竟他很清楚,两千名只有一把短剑的周军士卒,是绝对无法阻挡住陈蓦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别无他法。
忽然,谢安感觉右肩搭上了一只小手,转头一瞧,他发现长孙湘雨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边,正温柔地看着他。
“必要时,用兵如泥!―平日里夫君大人厚待麾下将士・从未亏欠,这就足够了!这便是所谓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望了一眼面露担忧之色的长孙湘雨,谢安微微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一名裨将的声音让谢安面色微变。
“大帅!――十架机关连弩已更换箭匣完毕!”
“…・・・”听闻此言,谢安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终归,还是没赶上啊……
大舅哥……
“夫君大人!”长孙湘雨握住了谢安的手・用相对比较低沉的口吻提醒道,“若是夫君大人开不了这个口,妾身愿意代劳!”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谢安深深望了一眼长孙湘雨,眼眸中几分愠意,叫长孙湘雨心中微惊。
“呼・・・・・・”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谢安长长吐了口气・在歉意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后,抬起左手猛地一挥。
“对准冲锋那人……放!”
“突突突――!!”
久违的声音・再度响起。
“噗……”
一声弩矢入体的声响,陈蓦手持双枪奋力厮杀的动作一顿,惊愕地望了一眼自己胸口处那支没入体内的弩矢。
这一分神何其致命,只听突突两声,陈蓦的胸膛上再次多了两枚弩矢,没入体内,弩矢的尾部犹颤抖不止。
“大帅!”
“陈帅?!”
周围的太平军士卒面色大变。
却见陈蓦哈哈一笑,狠声吼道,“区区几枚弩矢,也想取本帅性命?!―太小瞧人了!”
说着,他一枪将一名周兵抽打击飞数丈,奋力吼道,“就差一步了,诸位,冲过去!”
“陈帅・・・・・・”陈蓦身旁百余名天府兵呈现出诡异的寂静,在半响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般的吼声。
“保护陈帅!”
嘶声大喊声,百余名天府兵将陈蓦围地严严实实,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陈蓦挡箭。、
“突突突――!!”
那十架墨家机关连弩毫无停歇地倾泻着弩矢,一时间,陈蓦周围那些天府兵竟是个个带箭,尤其是冲在最前的那十几位,竟是身中数十箭,整个胸膛几乎被箭支所插满。
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咬牙坚持着,死死捏着马缰。
“扑通……扑通……”
尽管冲在最前的天府兵陆续有人倒地毙命,可每折一人,便又有一人义无反顾地策马上前,用自己的身躯替陈蓦挡箭。
“杀过去!――无论如何,亦要带公主殿下杀出重围”
振臂高呼,陈蓦的声音依旧是那般轰响如雷,很难想象,这竟是出于一位被射中了心口致命部位的悍将之口。
“喔!”剩余的太平军齐声高呼,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周军。
但是,谢安已不忍地转开了视线。
百步・・・・・・
陈蓦距离那十架墨家机关连弩大概还有百步的距离,虽看似是一眨眼的距离,可是……
真的冲地过去么?
眼瞅着陈蓦身边替他挡箭的天府兵士卒越来越少,谢安只感觉嘴里发苦。
人的血肉躯体,如何能与机关连弩这等集墨家精华的产物抗衡?
终于,陈蓦的身旁,再没有剩下一名天府兵士卒了・・・・・・
“突突突――!!”
十架机关连弩依旧倾泻着弩矢,而陈蓦,依旧挥舞着手中的两杆铁枪挡着弩矢,细数他身上所中弩矢,竟已多达十余支・・・・・・
“轰!”
终于,一架机关连弩被陈蓦捣毁了・・・・・・
第二架……
第三架……
在谢安与长孙湘雨一脸震惊的目光下,陈蓦硬生生将最后一架机关连弩捣毁,尽管他的全身已插满了弩矢。
“已没有・・・・・・阻碍我等的障碍了!”在附近无数周兵士卒惊恐的目光下,浑身浴血的陈蓦依旧牢牢跨坐在战马之上,虎目扫视着四周战战兢兢的周兵。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四周惊骇而不敢上前的周兵,陈蓦放声大笑着,在此期间,竟没有一名周兵敢上前阻拦。
“走了,弟兄们!杀出去!本帅倒是要看看,谁还敢阻拦我等!――有吾坐镇,所向披靡!”
“喔――!!”
残存的数百太平军士卒激动莫名地大吼着,反观周军,却是面面相觑,满脸骇色。
一个人,在死光了护卫军后,犹杀到数十敌军之中,捣毁了所有的机关连弩,为后方刘晴的突围扫除了所有障碍・・・・・・
这,真的是人能办得到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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