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被余府的龌蹉锻炼的将一切隐藏在平静淡然的表情之下,若非锦绣日日跟随,也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的。
然后发生的事情,仿佛是注定好了的一般,也叫锦绣明白,她与皇长孙李郅轩之间,的确曾有过交集。不过在小绣儿的心中,恐怕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很普通的朋友,甚至于有可能,她在最初的时候,还存着一些利用之心。只“单纯”的皇长孙,从一开始,就将那关系误解,或者不能说误解,在他的心中,绣儿于他而言,本就是与他人不同的存在。
对李郅轩而言,也许那就叫一见锦绣误终生吧!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的踏入书院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皇长孙一干人等。这一干人中,恰是当初她失贞之事传出,在皇长孙李郅轩的领导下,直接闯入她房间的那些人,里面,仅仅少了李郅轩的嫡亲弟弟,福王李郅辅而已。
新开学的日子,书院即将迎来新一届的学子,惯例上,皇长孙是要来门口迎上一迎,顺便拉一些顺眼的人入伙,这算是书院给皇家子弟的特权吧!当然,这本就是太宗当初建立华清书院,并且要求皇室嫡出子弟也一同入学的初衷。
有什么样的情谊,能够比得上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继承者自幼就建立起一个班底,待他登基为帝的时候,手底下的人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该收服的自然也都收服了。而能够进入华清书院的学子,大半都是各家嫡系中最为出色的儿女。对于巩固皇权,可谓是神来之笔。
事实也证明,太宗皇帝此举,的确给他的嫡系后代带来了不少的好处。皇权几次更替中,也曾出过一些问题,后来能够顺利承袭,继任者在书院中收服的学子在其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这也是为何余定贤及谢运等人千方百计想要控制书院学子的因由。皇帝老了,太子殿下又有些优柔寡断,最受皇帝宠爱,也最为出彩的皇长孙若是能够被他们掌控,皇位更替的时候,自然能够替自己和家族谋求更多的利益。
当然,这么想的人是谢运和几个参与此事的世家,而不是余定贤。他的谋求,比起谢运等人,自然有所不同,也更狠辣恶毒。些许的好处,如何满足得了一直以前朝后裔自诩的余定贤,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他要的,是能够拿回属于他们米家的一切,当然,若是拿不回来,他也不介意彻底的毁了这个帝国。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这就是余定贤的心声。
不过,他的谋求,最终还是因为燕王而毁于一旦,他不得不壮士断腕,亲自出手将自己筹谋已久的算计毁掉,并将谢家彻底的消除。
若说余定贤最恨谁,燕王,怕是首当其冲了。
当然,此时此刻,在小绣儿年仅七岁的时候,余定贤的此等谋划还尚在进行中,并未被发现。而前来书院门口守株待兔的李郅轩一眼看见挽着个可爱的背囊缓缓走进的小姑娘时,眼睛就是一亮。那样的神采,便是跟在一丈之外的锦绣,也顿觉脸上一片灼热。
小绣儿脚步顿了顿,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却并未有任何表露,只微微抿唇朝他笑了笑,便要往女院接待处而去。
李郅轩起了结交之心,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下走上前去,拦住了她,抱拳恭谨而有礼的问道:“不知这位妹妹,是哪家闺秀?”
小绣儿往后退了两步,按照祖母教导的规矩问好:“学兄安好,小女姓余,家父上瑞下琛,翰林院侍读学士。”
“翰林院侍读学士余瑞琛?”李郅轩皱了皱眉,好似在脑海中搜索信息,而后夸张的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小绣儿,道,“丞相余定贤嫡长子,惠泽十四年状元及第,点为庶吉士。惠泽十六年升为正九品侍书,而后五年,几乎是一年一升,一路从翰林院典籍、五经博士、检讨、编修、侍读升为从五品侍读学士的余瑞琛。听闻余瑞琛只一女,便是状元及第当年所生,因而深受余府上下宠爱。妹妹莫非就是这位余小姐?”
听对方一口叫破家世,还对父亲的履历及余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小绣儿终于露出些惊讶和疑惑,又往后急退两步,踌躇的问道:“不知学兄是?”
李郅轩还未及回答,他身后的一个少年便走了出来,傲然的昂着脖子,颇有些怀疑和不屑的道:“这位是皇长孙,余小姐往日难道不曾参加过皇室宴席,怎的连皇长孙都不认识?”
小绣儿面上神情有些变化,低垂下头去,恭敬的行了个大礼,道:“小女参见皇长孙殿下,因不曾参与过皇家宴席,并不认得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语气恭谨柔婉,一丈之外的锦绣却分明感觉到她心中未曾表现出来的恼怒。
她本不欲招惹任何人,这些人却拦住她的去路,还如此讽刺,也怪不得她恼怒了。年幼的小绣儿还不知道,这出言讽刺她的少年,正是她未来要嫁的男人,荥阳侯世子胡家安。
哦,此刻,老荥阳侯还活着,他的父亲才是荥阳侯世子,他么,被人戏称小世子。
李郅轩赶紧上前,搀扶小绣儿起身,歉然道:“妹妹快快请起,不知者不罪。况且我本就未曾告知你我是谁,怎能够怪你不识得我呢!”语毕还嗔怪的看了胡家安一眼,替小绣儿辩解道,“余家妹妹自幼体弱,年年宫中的宴席都是特地辞了的,自是没有见过我。”
“殿下你可别给蒙蔽了!”胡家安与李郅轩自来关系就亲近,说话时也没有太多顾忌,上下打量着小绣儿,撇着嘴十分不耐的道,“新生入学,向来是有家长护送,这位余小姐却是独自一人前来,要说她是余丞相唯一的嫡孙女儿,余府的掌上明珠,谁信啊?便是前两年余家锦纾大小姐入学,也是余状元亲自护送前来,若这位小姐是余状元的嫡亲女儿,他岂有不来送她的道理?侄女都亲自相送,亲女却置之不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郅轩微微一愣,与他一同的少年们,也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看向小绣儿的目光里,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些鄙夷和嘲弄。
胡家安像是生怕他的嘲讽还不够似的,走到小绣儿身前,用手中折扇托起她的下巴,啧啧叹道:“无耻的人我见得多了,第一次瞧见有人连父亲都乱认的,简直无耻到了极致之境,佩服,佩服啊!”
哪知小绣儿却根本不睬他,只朝李郅轩漠然道:“锦绣虽不才,却也不是连亲父都能认错,殿下及诸位学兄既然不信,我亦无话可言。报名时辰到了,锦绣先行告退。”语毕,退后两步,恭谨的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朝女院的方向行去。
她背脊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得也甚为沉稳。她不知道,她表现出来的坚韧和淡漠,在这群十岁左右的少年心中,留下了怎样的印象。走在后面的锦绣,却分明看到李郅轩眼眸中浓浓的欣赏和胡家安面上的阴霾和戾气,还有那些少年们或多或少的钦慕。
也许,这样的初见,便注定了她嫁给胡家安,是绝对得不到幸福的。他们之间的交恶,从初初认识之际,就已经奠定了。
可惜,此时的小绣儿不知道,胡家安也不知道。而知道一切的锦绣,却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李郅轩千方百计的讨好,叫小绣儿终于渐渐放开心防,从最初的利用和防备,真正的付出了友谊。也看着胡家安千方百计的破坏和打压,看着他想尽了方法,要将这可恶的女人从英明神武的皇长孙殿□边赶走。
日子,就在他们这群少年少女“无忧无虑”的童年中渐渐过去,转瞬间,便到了惠泽二十三年的中秋佳节前夕。
八月十四,是丞相夫人柳氏的生辰,余府里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那一日傍晚,用过晚餐的小绣儿应兄长所求,翻出几首满意的诗词,甩掉了嬷嬷们,领着一个小丫鬟到花园假山处等候兄长前来。
可惜,最后等来的不是兄长,却是酒醉的叔祖。
她乖巧可爱的行礼问好,根本不知道,对面醉醺醺的这个男人,将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厄运。她也根本不知晓,因为这个男人,她的一生,彻底的被毁灭了。
锦绣知道,她十分的清楚,可她,却没有丝毫办法阻止。
在这一刻,她是那般的恨,恨自己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站在一丈之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恶棍打晕了小丫鬟,又将小绣儿夹在胳肢窝里带走。
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扑上去踢打那个畜生,可他与小绣儿在一起,她只能在一丈之外,根本无法靠近分毫。她大喊大叫、哭泣着求救,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见;她的焦急,她的痛苦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了解。甚至于,她想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都不能,硬生生的被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拽进了老太太的福熙堂。
她无能为力,不敢再看一眼,蹲在角落里,脊背死死的抵住墙,蜷缩在一起。
耳旁,是小绣儿的哭泣声和求饶声;是禽兽恶心的欺哄声和满足的呻-吟。
毁了,又一次的毁了!这个禽兽,这个禽兽……毁了小绣儿的一生啊!
外面的园子里依旧喧闹喜庆,那戏班的锣鼓敲打声和众人的欢笑声远远传来。讽刺的是,他们根本不知晓,当他们在喜乐欢笑的时候,余家所谓的掌上明珠,正在承受着世间最为痛苦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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