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白天也不怕什么,江妍还是把细姨往自己这边扯过来些。再等了十来分钟,阿东还是不见人影,早餐档的老板有了空闲,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用白话问了句:“太太小姐,是等什么人啊。”
说的是正宗白话,看来是本地人,不是外省来的打工仔。细姨便转身点头回了句:“找一个叫阿东的,他是否就在这里打工?”
“阿东,哦,是东仔吧,陈煦东。”
细姨一听,忙点头:“就是这里了?”
“你再等会,他早晨去农批进货,差不多9点钟就回得来。”
“好啊,多谢。”
江妍如今听得懂这里的白话,只是不会说而已。虽然说五湖四海皆兄弟,不应该对外地人有偏见,但现实却是如此,他们呆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无依无靠的,又没有关系牵连,确实容易犯事。
细姨转身,对着江妍说:“老板说了,阿东就是在这里。”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雀跃,更多的却是焦急。
朝老板道谢后,二人继续在路边一侧等着,江妍便听到那老板极小声的嘀咕:“我就讲过,这阿东不是什么普通人,那手白净的同弹钢琴的一样,连块疤都没有,怎么可能出身不好。”
这南国的太阳来得猛烈,一大早上的就挂在了当空,路边就有了些馊味,江妍只好撑起了伞,那老板又招呼道:“店里面去等啊,饮口水,太太小姐莫嫌弃的。”江妍确实揣着防备心,朝老板点头道谢后,还是站在了路边。
九点过了几分钟,二人才见到了阿东,穿着同其他人一样的藏青色汗衫、大裤衩,拖鞋,黑瘦了一圈。他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电动车,满满一车的东西,除了各式各样的菜还有纸巾、饭盒。细姨似乎被眼前这个情形吓得呆住了,过了两秒钟,才朝前奔了两步,叫了一声:“阿东啊。”
阿东没想到自己妈妈会找到这里来,再一瞧才知是江妍带过来的。
“妈,你来这里做什么?爸爸知道了,又要训你了。”阿东下车说的话,却是看着江妍。
“细姨不见你,怎么会放心。今天过来,爸爸不知道,就算有事,不也搭我一个。”
阿东这才转头看着自己母亲,细姨早已扶着他胳膊小声哭了起来:“你怎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的苦,不知道妈妈只有你这个孩子。”
“妈,我没事。我能养活得了自己。”
“养活?这就是你所说的养活,风里来雨里去的,送货、送外卖,挣这几个辛苦钱?”
“总之不要爸爸养,他就没得讲我的。”
那个老板此时走出来,一看到阿东回来,就说:“有人来找你啊,进屋来讲嘛,大太阳底下多晒。”
“不需要了。”阿东朝着老板喊了一句,便动手搬车上的东西。
细姨没想到此番来看儿子,还是这么倔强,带着哭腔说了句:“妈妈呢,你都不管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妈妈都不要了。”
阿东把一箱饮料放在地上,叹口气说了句:“妈妈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管了,可阿洁不是,其实我也照顾不了她什么,只不过是陪着她。”
“阿东啊,只要你肯回来,我会和你爸爸讲,给她一大笔钱,此生她都够花了,女儿上学也好、出国也好,都够花了,这不好吗?帮助人有好多方法,没必要搭上自己一生的,把自己耗在这种肮脏破乱的地方。”
“阿洁有什么不好,你这么不喜欢她?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好,你这么憎恨?妈妈都忘了以前的日子了吧?以前我们也这样艰难过,妈妈都忘了吗?你或许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可我只有在这里,才呆得好心安。”
细姨骤的停了哭声,只怔怔看着阿东,他一声不吭的从面前走过,江妍一直站在旁边,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看着阿东把东西都给搬了进去,然后又拿了几份早餐外卖,跑上自行车,一溜烟就骑了出去。老板也跟出来,看了她俩两眼,也不知是什么事,又进了屋子。
细姨也觉得狼狈,擦了擦眼,可笑起来的样子仍是副哭脸,她伸出手指着前方,颤抖着朝江妍说:“我千辛万苦的,想为他寻个前程,可他一点都不领情。谁说没有报应?这就是我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友情赠送,多谢捧场。
6月24日不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