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放带着于飞、玲珑,一行三人出了客厅,来到院中。于飞一边欣赏着宅院景色,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方才的比武之事。说起凌天放手脚不动,三招震晕大头钉奚老四的勇武时,玲珑乐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断责怪凌天放冒险害她担心。等到于飞又说起自己用话语挤兑,戏弄那不知名的壮汉之事,玲珑又嗤之以鼻,笑他用阴招戏耍那人。只有凌天放因想起灭帮之事,又记挂着身在东厂之内的蓝堇儿,神情很有些郁郁。于飞和玲珑知他心意,一直东拉西扯地逗他发笑。凌天放不忍拂了两人的好意,也便随着两人说起闲话来。
三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在铁胆庄中东游西逛。庄内的家人庄丁似乎已得了吩咐,无论三人要去哪里,都丝毫不加阻挡,三人要什么茶水点心,也是随传随到。于飞端着一盘子点心,倒退着走在最前,一边将一块驴打滚丢入口中,一边扭着脖子看着园中景色赞叹道:“啧啧,孟姑娘和这翁老爷子真是有钱,瞧这园子修的。想当年啊!于小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修这么一个大宅子,然后再带几个狗腿子,每天不干正事,在街上东游西逛,看谁不顺眼就揍他一顿。揍完了跟县太爷打个招呼,屁事没有,然后再回家喝点小酒。那小日子,得有多滋润。”
听着于飞自顾自地胡吹,凌天放只是微笑摇头不语。玲珑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晃着发髻上的银铃,刮着脸做出羞臊于飞的样子道:“瞧你那点出息,丢不丢人啊。不过为什么说是当年的心愿,现在知道丢人了?”
于飞咧嘴一笑:“哪儿呀,你忘了当年咱们当街暴打王大户的儿子王胖子的时候,那小子被揍的那副嘴脸。当时跟着他的那班狗腿子,一个个全都跑得无影无踪,等到巡捕来的时候,咱们早就全都溜去他家偷酒喝庆功了。那会儿我才发现那,有钱有势又怎么样,勾结官府又怎么样?碰上咱们这些笑傲江湖的大侠,全都不好使,照样挨揍。所以呢?打那会儿起,于小爷我就再不想带狗腿子欺负人的事儿了。咱有了更伟大,更高尚,更益于人民,益于世界的崇高理想。”
凌天放虽是心中郁结,但看着于飞装腔作势地比划,也不禁莞尔。玲珑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捧着肚子指着于飞笑骂道:“哎呦喂,你这个臭于飞,你可笑死我了。就你还笑傲江湖的大侠呢。那你倒是说说,你能有什么理想?”
于飞这时刚把一块驴打滚整个儿地丢入口中,正噎得说不出话,可听到玲珑发问,那哪有不答之理,连忙拼命想要将驴打滚咽下去好腾出嘴来说话。偏偏那驴打滚做得又糯又黏,急切间哪里咽得下去,噎得白眼直翻,满脸怪像,逗得玲珑手指着于飞笑得只是打跌。
正笑闹间,凌天放突然眉头一皱,一边凝神倾听,一边伸手向于飞、玲珑两人做个噤声的手势。这两人也都机巧玲珑,当下连忙止住嬉闹,凝神探查周遭动静。这一静下来,两人也都听到西面的房间方向传来几声瓦片轻响,似乎是有人正展开轻功在房顶行走。
于飞最是好事,一听之下便乐了起来:“嘿嘿!这是哪里的蟊贼,什么地方不好偷,偏偏偷到了铁胆庄来,而且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这里叫铁胆庄,那这蟊贼该是什么胆子?”
凌天放也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人挑了这个时间出手,想是先查知了众人正在客厅议事,才敢白日作案。孟姑娘、翁老和白兄与我们相识一场,这次从东厂出来又多蒙他们相助照料。既然他们庄中来了贼人,我们帮他料理了,也算是略尽微劳。”
他这一发话,于飞和玲珑自然应允,当下三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展开轻身功夫,蹑足潜踪凑了过去。翁同仁的这铁胆庄修得极为阔大,三人一连越过两进园落,才见到房顶上伏着两个身影,正急急忙忙地在捣弄着什么。房间周围一个护卫庄丁也不见,想是被这两人用什么法子调开或是弄晕了,所以这两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
房顶上趴着的两人身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凌天放三人一见便都认了出来。于飞更是“噗嗤”一声乐了出声:“哟嗬,这不是洞庭二叟那两个老家伙吗?这两个老小子向来不干好事,这次鬼鬼祟祟地,肯定是来偷东西的。”
凌天放一见是这两个老熟人,当下便想出手,却发现衣袖被人一把拉住,连忙回头一看,却是于飞正拽着自己的袖子,挤眉弄眼地向自己做着怪像。凌天放正被于飞嬉皮笑脸的怪像弄得摸不着头脑,却听他求恳道:“帮主,你这一去,要么是一出手就把这俩活宝拿住了,要么就是吓得他们望风而逃。那多没意思,您看啊!要不这样,让我去,您在旁边看看咱的手段功夫。若是我抵敌不住了,您再出手帮忙,怎么样?这么着,您既给了我一个练手的机会,又肯定不会让我吃亏,对不?”
凌天放听得好笑,但转念一想,让于飞独自历练一下,也不是坏事,当下点头应允,带着玲珑将身形隐匿在了阴影之中,瞧着于飞和洞庭二叟。
于飞看看凌天放和玲珑两人藏匿身形的地方,却又担心两人离得太远,自己当真遇险之时救之不及,又示意两人跟近些,这才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凑了上去。渔翁和钓叟两人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忙碌,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于飞一直来到距离两人不到两丈远的地方,这才止住脚步,定睛向着洞庭二叟看去。这时离得近了,两人的动作都清清楚楚地看在于飞眼中,只见两人趴伏的地方已经被揭开了数十片瓦片,露出一个黑黑的大洞,钓叟的钓杆正拿在手中,鱼线从洞口垂了进去,仿佛在房顶钓鱼一般。而渔翁则一脸紧张地趴在房顶,眼睛凑在洞口上,不断对着钓叟比划,还低声说着要他忽左忽右地移动鱼竿鱼线。见到这般情形,于飞已然心中了然,知道这两人必定是想从这房中偷窃些什么东西,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宝物值得两人如此冒险。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渔翁轻轻发出一声欢呼,钓叟也是满脸喜色,手中钓杆缓缓上移,将鱼线一寸寸地从洞中拉了出来。钓叟的动作虽慢,但没过多长时间,鱼线便被提到了尽头,只见一个黄澄澄的闪亮小金匣子渐渐从洞口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匣子之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单看匣子已是如此珍贵,便知里面的事物绝非凡品。
等到整个匣子从洞口被完全提出,于飞知道时机已到,当下从藏身之处闪出身形,咳嗽一声:“洞庭二叟好兴致,怎么到房顶上钓起鱼来了?”
渔翁钓叟两人看着金匣被钓出,正在狂喜之时,突然听到于飞叫出两人名号,吓得浑身一抖,那金匣顿时从钓叟的鱼钩上滑脱,竟然从屋顶滚落了下来。于飞原本想趁着两人一愣神的机会,抖开渔网,将这二老一网成擒。他金丝渔网都已经抖了出去,却猛然见到金匣滑落,当下将手腕一扭,渔网方向一转,轻轻巧巧地便将金匣兜住,提了回来。
渔翁钓叟两人被于飞吓得不轻,当下便想溜之大吉,可一转身之间,却发现面前站着的只有于飞一人,这才略略安心,停下了脚步。这时三人六目一对,渔翁一眼便看到于飞正左手提着金丝渔网,右手托着金匣,贼兮兮地笑看着自己。这一看,渔翁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懊恼,再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辛苦寻来的宝贝偏偏一件件地落到这小鬼手里,恨意顿生,当下指着于飞沉声道:“臭小子,快把老夫的宝贝还来。”
于飞嘻嘻一笑:“老爷子莫生气,这么大的年纪,气坏了身子可不是玩的。于小爷这里的宝贝可多了,手上拿着的就有两样,不知渔翁老爷子你说的是哪一样?”说着炫耀似地将渔网和金匣举起,在洞庭二叟面前一晃,接着又揣入怀中,笑嘻嘻地望着两人。
渔翁被于飞气得七窍生烟,恨恨地骂道:“死小鬼,你那两样宝贝都是老夫的。你胆敢截夺老夫的宝贝,看老夫抓到你定要剥皮抽筋,锉骨扬灰。”
听着渔翁出言恐吓,于飞顿时将身子一缩,做一个双手抱头的动作,口中叫着:“胖冬瓜,你可别吓我,于小爷胆小,经不起吓,我好怕怕哦。”说罢身子一挺,笑道:“这世道真是变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贼人,不但越货,竟然还想要杀人?没王法啊没王法。这可不行,我要喊铁胆庄的翁老爷子来评评理。”
渔翁见他嬉皮笑脸,毫无惧意,还威胁说要喊人,当下眼珠一转,反唇相讥道:“你说我们是贼,不知那金匣现在在谁的怀中?那你就喊喊看啊!就算你把铁胆赛孟尝翁老爷子喊来,要抓的也是你。我们不过是帮铁胆庄拿贼而已。”说到这里,他又摆出惯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温言劝道:“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放下金匣,我们也就不追究你来铁胆庄盗宝之事,还会放你离开哦。”
于飞一听,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胖冬瓜渔翁老儿,你老糊涂了?想从小爷这里拿东西不说,还想让小爷给你顶罪?你当我是你那个傻师父吗?”
钓叟在一旁听得脸色发青,沙着嗓子道:“师弟,跟这小子废话什么?趁着那姓凌的和姓万的不在,先把这小子毙了。再从尸首上把宝贝搜出来就是。”说罢也不待渔翁答话,手腕一抖,钓竿上的鱼线带着鱼钩,划出一道金光,向着于飞钩去。
钓叟将鱼钩悄无声息地挥出,满拟一招将于飞毙于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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