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走了,还会再来。于红而言,她的春天永不再来,如同有人捎口信给红的母亲,说红病得奄奄一息,希望母女再见一面,母亲避而不来,让红在慢慢等待中绝望是同样的残忍和心碎。
夏天的到来,是红生命的延续,也是痛苦的加剧:红生了褥疮。
红的身边失去了亲人的陪伴,她独自躺在一间摇摇欲坠的窝棚里。隔壁大屋不时传来父亲和继母的声音,还有几个月大男娃子的声音:有时哈哈大笑,有时哇哇大哭。
红多想自己可以好起来,可以跑,可以跳,可以背着弟弟一起去山坡上打猪草……可是,那些想法如天上的太阳一样高,一样远,她根本够不着。
不久,红的身体爬满了蛆虫,臭不可闻。母亲和几个玩伴去看过红,母亲说那虫子的颜色是红色的,与来年春天里,红的坟头上开出的花朵是一个颜色,红红的,香香的,随风摇曳,翩然起舞。
红在人间的最后一餐饭是她的婶婶端给她的,婶婶说她吃得很饱,很饱……
一眼浅坑,一片芦席,这是红在人世间收到的最后的礼物。
斜阳落日,一抔尘土,山坡上徒留几声唏嘘。
死亡不能将一个人带走,我始终觉得红并不曾真正离去,每次春风拂过,每场春雨落下,山坡之上,我总能感受到红来过并留下了痕迹。
那些眼中的花儿,那些心中的人儿,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