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嫣无声地大喊着,从睡梦中极艰难地挣扎出来,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梦,原来是梦,黑暗中的林嫣像在岸边搁浅晾晒的鱼,无声地喘息着。怎么又是这个梦,来深圳后林嫣就常做这个奇怪的梦,但体内的空虚和焦躁分明是真的。耳边传来真切的呻吟声,原来是从里屋传出来的。女人的呻吟、男人的喘息、可疑的水吱声、肉体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穿过薄薄的铁皮门向林嫣耳边刺来。唉,是阿虹和她男友又开始了,林嫣烦闷地使劲晃了晃头,双手把耳朵捂上。但没用,那些声音分明有更强的穿透力。"嗯--用力--用力--啊!"阿虹一阵尖锐夸张的叫喊伴随着男人的几声闷哼之后终于停止了。开灯、拖鞋吸地、纸巾从纸筒里被扯断、女人和男人含糊暧昧的低笑、摸摸索索的衣裳抖动,终于在再次熄灯后一切平息了。
夜,又回复到应有的平静。
黑暗里只剩下林嫣坐在床头发呆。她看了看表,凌晨4点,睡意完全没了。9点钟要赶去上班,但8点就得从租住的小屋里出发了。林嫣知道再迟一点,楼下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每到凌晨四五点,菜贩们就要准备去开市了。
这里是深圳罗湖布吉关口附近一处叫草埔的地方。与这个繁华都市颇不谐调的,这里密密麻麻盖满了被深圳人戏称为"农民房"的多层楼宇。在来深圳之前,林嫣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地方。永远潮湿凌乱的公共街道,狭长拥挤的楼梯,阳光照射不到的房间,从早到晚充斥着油烟和嘈杂,楼与楼之间最密的地方间距不到一米,伸手就可以触到对面住户的窗户。当然,为了安全和私秘,每个窗户和阳台都无一例外地装着防护网和窗帘,但这种东西无非是女人脸上的脂粉罢了,只能掩盖表面,但凡有心要看到真面目的,伸手就能撕掉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