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上都还挂着泡沫呢!洗碗就刷一面儿?就跟你化妆似的,只画半个脸?两面儿都要冲!”
如果拿一把游标卡尺来丈量,丽鹃以前以鼻尖为圆心以面颊为半径的苹果脸,现在已经发生了显著的改变,在往香蕉方向靠近。
丽鹃把碗横七竖八地堆在架子上,脱下手套就走出厨房,任凭亚平妈在身后喊:“洗碗不洗锅?灶台不擦,这哪儿像干活的样儿。不诚心嘛!丽鹃,这还有个锅呢!真是的!”
丽鹃掉头走进厨房,直直盯着婆婆说:“你要我干活,就得按我的方法,看不惯你就自己干。这个锅是我特地不洗的,以前我烧就洗,现在你烧,我决定不洗,因为根据你的节省程度,我认为这个锅底还有两滴油,完全可以留着炒下盆菜。”说完,脚步咚咚地上了楼,恨不能把地板踩通。
丽鹃的婆婆还真端着锅冲亮看了看,拿手指沿着锅边下狠力逛一圈,又把手指头在盛剩油的碗边仔细刮干净,说,现在不就行了?
亚平身在电视机前,心在楼上书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如热锅的蚂蚁。有心上去哄老婆,老妈耳朵在厨房里竖着听;有心在下面陪娘,只怕晚上又要当“床头柜”,左右为难,百爪挠心,世界上最苦的差事,莫过于身兼数职,你可以是个好丈夫,也可以是个好儿子,但你不可以既是好丈夫又是好儿子。亚平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年为什么宝玉、顺治、海灯,一系列的人最终走向了出家的路。主要是有家还不如没家来的轻松。如果能让娘和老婆都开心,亚平多做点活儿是不在意的,现在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越了干活。忙的人都盼闲着,其实闲着不见得是美差,不见得是享受。据说小日本不炒员工鱿鱼,不想要你了就让你坐冷板凳,给你升个挂名经理,晾着你,不搭理你。现在亚平经理同志觉得自己是一勺鸡蛋,正被铁板在高温上两面一夹,痛苦地成为美味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