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回不过神来。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也瑟瑟地抖着。
晚上,她惶恐不安地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告诉傅怀真。
她和傅怀真是一年前结的婚。他们结婚,是因为他们都感受到当时的社会环境带给他们的沉重压力,希望在夜深时,能得到另外一个人的抚慰、关爱和鼓励。
但柳秋月的履历问题,已经成为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灾难。他们头挨着头,坐在床边猜测了一夜,但没有猜出能够让他们安心的结果。
这件事的诡异之处在于,柳秋月当初被军管会“管制”时,是写过详细的履历的,她绝不敢有任何隐瞒。后来,她在学校里谋了一个历史老师的职位时,曾经询问军管会的工作人员,问是否可以。那位工作人员告诉她,可以。你的档案,我们会直接转到你的学校。
但是,现在校长却问,你到学校前,都在哪里工作?
柳秋月和傅怀真猜测一夜,得出的唯一结论是,学校的档案里,没有她解放前的履历。但是,怎么办呢?她要不要把过去的经历说出来呢?他们的直觉是,如果说出来,灾难一定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可以预见到的灾难,就悬在他们的头上,久久没有落下来。可幸运,却再次意外地降落在他们的头上。那位校长调走了。
从校长调走后到现在,没有人再问她的履历。但今天没人问,不表示明天没人问。一旦有人问,她是绝不敢隐瞒的。毫无疑问,那将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这两年,柳秋月和傅怀真,一直就生活在这种忧虑之中。
明天是“五一节”,学校将要放假。今天下午,是柳秋月的最后一节课。
她双手背在身后,握着卷起来的教科书,在课桌之间慢慢地走着,看着那些可爱的男女学生。她如同过去背诵高官履历一样,缓缓地背诵着自己要讲的课。
柳秋月要讲的课,如水一般从她的嘴里流出来。她说:“曹操,字孟德,小字阿瞒。东汉沛国谯人,也就是今天的安徽亳州人。他生于公元一五五年。一七四年任洛阳北部尉,一八八年任典军校尉,一九六年任司空,行车骑将军事。二〇八年任东汉丞相,二一六年被册封为魏王,二二〇年逝世……”
这时,下课铃响了。
等欢闹的学生们都离开教室,柳秋月抱着一摞作业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简单地收拾一下,提着自己的布包,静静地走出学校。
怀真早上上班前说:“月儿,今天是咱们结婚一周年的日子,晚上回来,买一点好菜吧,咱们悄悄地庆祝一下。”
其实不用怀真提,她也记着这件事呢。她非常非常在意她的这个酸酸的丈夫,喜欢像鱼一样偎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的抚摸。但是,更深入一点去理解,他们其实更像干涸车辙里的两条鱼,靠相濡以沫苟延残喘。
下班的路上,柳秋月先去了菜市场。她买了一斤肉,八角七分钱。买了一斤鸡蛋,六角六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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