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战片的向冉都在他面前夸这部电影“真是好。”可欧阳东问他好在哪里他就张口结舌再也道不出它到底怎么个好法。
在客厅里欧阳东把录象带塞进机子里趁倒带的工夫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就舒舒服服地坐在沙正当中。客厅里静悄悄的那几个房客上班的上班会友的会友难得有一天这样的清净日子。欧阳东仰靠在沙里还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
惬意呀!他简直都有点舍不得走了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录象带片头的音乐都还没完大门外就响起唏唏哗哗的钥匙声随着防盗门那特有的金属摩擦声邵文佳推开房门她还带回来一个女人不过那女人看上去情形可不大好手脚软得几乎是挂在邵文佳身上。那女人的两腮上带着两团深深的绯红不用想都知道她一准是喝多了。
疲惫不堪的邵文佳把她朋友搀扶到一旁的单人沙里坐好那女人就象一摊泥一样斜斜倚在扶手上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什么。邵文佳也没理她只是抱歉地对欧阳东笑笑轻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她喝多了点又不想回家我只好把她带回来。”
欧阳东乜了那女人一眼又抬眼瞥瞥邵文佳抿抿嘴也没搭腔就扭脸继续看那部电影。
邵文佳也不在意。这个房东平素待谁都这样冷漠她早就习惯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掉一大半又再把杯子盛满端到朋友面前把着杯子让她喝下去。
那斜倚在沙里的女人却忽然来了精神猛地拽住邵文佳的衣袖大声嚎着叫着:“你说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做错什么了吗?佳佳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做错什么了!”说着就号啕大哭。
欧阳东翻着眼白把邵文佳和她朋友狠狠盯了好几眼唆着嘴唇没吭声。
邵文佳能看出房东的不满。可任凭她怎么好生劝慰哄逗醉酒的朋友就是咿咿呀呀地哭闹个不停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数落着那男人的不是。她只能傻站在朋友身边一面把一张张纸巾塞在朋友手里一面向欧阳东歉意地微笑。
欧阳东在肚子里咒骂了好几声。这客厅是没法呆下去了他开始寻思着是不是把录象机抱回卧室里。就在他准备站起来把这想法付诸行动时那女人却忽然推开邵文佳跌跌撞撞地抢到欧阳东面前指着欧阳东的鼻子大声道:“你说你们男人还有一个好东西吗?”
她这莫名其妙的闹腾让欧阳东一下呆楞在沙上。
邵文佳也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抢在脸黑得和锅底差不多的欧阳东作之前一把扯住朋友硬生生把她拉得退开两步。
邵文佳拉扯着神智不清的朋友搂着抱着拖着把她望自己的房间里揎排那醉酒的女人却还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着:“你说呀!……你不敢说吧男人还有好东西吗?……”她忽然一把推开邵文佳又踉跄着扑到欧阳东跟前“你别拽得就象二五八万似的!你不就是个鸭子吗?!包你一晚上要多少钱?三百?五百?一千?!你说呀我付得起!”
欧阳东硬着脖子凝视着那个醉酒的女人。转会摘牌时的憋闷、与向冉甄智晃话别时的委屈、秦昭那不懂事的举动……最近几天他遭遇到的烦恼事忽啦啦地一下就全部涌上心头。他腮帮子上肌肉一股股地冒出来额头上一根青筋鼓得老高要不是邵文佳手脚利索那攥得死紧的拳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砸在那张泪水鼻涕化妆油糊成一团的脸上。
自己招谁惹谁了坐在自己家里也会平白无故被人指着鼻子骂!欧阳东已经无暇顾及电视里演的是什么这会子他的心还被气得突突直跳。
也不知道邵文佳使的是什么法子不一会她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就朝欧阳东抱歉地点点头:“她喝酒喝得太多了醉得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你该不会和一个醉酒的女人一般见识吧……”
欧阳东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索性就没理她。
她没再说什么就端着一杯水坐在刚才她朋友坐过的那张沙里默默地想心事时不时地把水杯递在嘴边喝一小口就又捧着它小心得就象那不是一个水杯而是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她是我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良久邵文佳幽幽地说道。
欧阳东用眼角的余光瞟她一眼。这个女作家没来由地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准备给自己讲那女人的故事?她讲故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自己自己愿意听这个破故事吗?一个女人把一切都给了一个她深深爱着的坏男人然后那个男人无情地抛弃了他……这种狗屁爱情故事一个月能在电视报纸上看见三百回!
“她丈夫……是我在大学读书时的男朋友。”
那个男人比邵文佳和她朋友都要高一个年级毕业后就分来这个城市那时邵文佳和他约好等她毕业时也争取来这里为了能在一起生活她即便放弃铁饭碗也没关系他一定等她来。可没等到邵文佳毕业那男人就结婚了她只能去了张家港。两人的联系一直没有断那男人也借着出差到张家港和她呆了好些天。两年前他离婚了邵文佳听到消息立刻就辞掉那个无数人向往的好职务奔来这个城市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他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她的朋友搅和在一起……
欧阳东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其实电影里到底演的是什么他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那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起回到一个种植葡萄的农庄男人假装是那女人的丈夫故事大概是生在墨西哥。
“很好笑是不是?她抢走我的男友我和她却依然是好朋友。”
……
“我为了他……在学校里就堕过两次胎……”
原来酿葡萄酒的葡萄汁是用脚踩出来的。电影演到葡萄收获的那一段一大群墨西哥人载歌载舞欢快的小提琴声伴随着粗犷狂野的拉丁舞好些女人挤在一个大木盆里光着脚丫把饱满的葡萄踩碎……
邵文佳又捧着水杯陷入沉思。良久她转了个话题轻声地问道:“你真的是做做……”她小心地选择着措辞“是做那一行的?”
欧阳东啪地关了电视回了自己房间。
那碰然的关门声让邵文佳觉得地板都在跳动。
几分钟后欧阳东拎着两个旅行包走出小区大门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