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中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好比是不太正规的、把染坏的东西丢到社会这个大染坊里继续漂染的小染坊。而且我们念的学校是初中部和高中部连在一起,连染缸都没有换。
可我们就是很激动。
我觉得,升入高中就是阶层的升华,就是社会地位的提高,更重要的是,升入高中大大扩充了我的可行使权利。而这种权利的最集中表现为,我终于可以穿初中时不能穿的短裤短裙以及一切膝盖以上的遮盖物了。
身为一个最靠谱的死党,夏瞳向来同我有着一样的人生追求。
所以那天放学后,我们穿着一样的百褶小短裙,像今天一样手挽手结伴去吃一样挚爱的酸菜鱼。
在我们商讨是光顾城北“冯记”酸菜鱼还是城南“正宗冯记”酸菜鱼的时候,一辆不知为何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大运牌摩托车横空出世,直接把我撞飞了出去。
尖利的要穿透耳膜的风声呼啸而过,B市的蓝天绿树红花整个地旋转起来,模糊混乱如同倾泼在一起的颜料,真空一样的寂静中,我只听见了一声异常清晰的骨头咔嚓声。滚烫的地面让我想起学校附近人气很高的“阿福铁板烧”的那只铁板,铁板上的我不能动弹,于是在不能自主的情况下光顾了城中心的第一人民医院。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层层包扎捆好后搁在了病床上。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干净,干净雪白的墙壁、干净雪白的被子和干净雪白的窗帘。
这个地方我很熟,不是因为经常光顾,而是因为家学渊源,我爸正是在人民医院当差的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
阳光投在雪白的墙上有些刺眼,我把头转向另一侧,然后惊诧地发现病床前多出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少年在打瞌睡,睫毛微微颤动着,头发略有些凌乱,我只能看清他侧脸好看的弧线。
我有些懵,觉得这情形很怪异,其怪异程度不下于一觉醒来床头多了个管我叫妈的孩子。
耳朵里突然嗡嗡的产生了耳鸣,我忍不住动了一动,少年一下子就醒了,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了我半分钟。
我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久,需要多少理由,但我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不过是那一眼的事,甚至连一眼都嫌长,而且真的是不需要任何理由。
很久以后,当我能够心平气和地回忆过去的时候,我想,我对他无法抑制的爱就是从那一眼开始的。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懂,根本不能分辨什么是爱,只是觉得这样看着他,这样被他看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言的滋味。
半分钟好像是半个世纪,在这漫长的半分钟后,他终于开口:“你活了。”
“……”我傻了。
我挣扎了会儿,说:“我曾经死过吗?”
他愣了一愣,然后抿了一下好看的唇角,说:“没有,你活得很好。”
人生的第一次见面,我和程煦不知所云地探讨了“生存还是死亡”这个莎士比亚留下的恒久深奥的难题。
那时候我尚未反应过来,正是眼前穿白衬衣的干净漂亮的少年导致我身受重伤,就草率地不易察觉以及不由自主地为他开了第一颗情窦。
这正如武侠片里演的,身负血海深仇的姑娘,对一个英俊潇洒举止倜傥的少侠许了终身,待发现爱着的人正是自己的大仇人时,却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一般这种情况,姑娘都是找到一处萧瑟的峭壁,哀叹天意弄人,然后跳崖自杀。
我素来是个反应慢半拍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存了别样的心思,没能及时找个悬崖跳了。
然我毕竟是深深地被他伤害了,即使心里不十分怪他,为了保全面子,言语间也是要深深谴责他一番的。
关于那场车祸,我身为受害者只是经历了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并不知道案发现场的情形和作案经过。我问起时,肇事者程煦表示不忍回顾,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活着的第三者,或者说是目击者,夏瞳。
夏瞳眼睛里闪着近乎癫狂的光芒,激动地说:“颜颜,你不知道,实在太刺激太过瘾了!你飞起来的时候真是帅呆了!我仿佛亲眼见到了一个我最喜欢的女明星!”
我问是什么。
夏瞳一脸幸福地说:“她是元秋,多美的名字。”
我和程煦一起问:“元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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