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城墙上的士兵,以步卒精兵突击城门……”
赤犴听了孟献子的话,心中只剩敬佩了,他乖乖的按照孟献子的指派调配好兵力——晋军进攻了。
带着那种特有的霸主国傲慢,晋军盾牌兵按照鼓声的节奏缓缓向前推进。他们推进的节奏是四拍一步,当第一声军鼓声响起的时候,盾牌兵奋力大喝,将竖放在地上、一人多高的盾牌举起,在第二声鼓响的时候,他们迈出一步,而后双脚并拢,在第四声鼓响同时,再将盾牌重新放到地上。
完成这一切动作需要四拍,刻板的晋军整齐的按照军鼓节奏缓缓前进——这种整齐推进,向来是晋国人偏执追求的。
移动的盾牌阵线仿佛一堵盾墙,缓慢地、执拗地向前推进。后面随行的战车上,孟献子对身边猛士梁纥赞叹:“晋国军人的素质我们鲁国永远也赶不上呀!瞧他们,鼓声一响,军伍整齐,号令严明……咱们鲁国,什么时候能让百姓也有这种素质?”
梁纥回答:“霸主两百年的熏陶与教化,不是我们一两天就能赶上的。晋国人已经战斗了两百多年,每一个活着的晋国人都是战士的后裔。他们血『液』里流淌的是青铜!这种‘青铜血『液』’已经成了他们文化的一部分。每个晋国人从小浸泡在青铜血『液』里成长,他们天生守纪律。天生能战斗、天生嗜血。
而我们鲁国是礼仪之邦,‘知礼仪懂进退’是我们的国民文化——我们鲁国的文化是‘礼仪’呀,抛弃了鲁国的礼仪,要想效仿这种‘青铜血『液』’,那么,我们鲁国还是鲁国吗?”
孟献子大笑:“说的好啊!我们也有我们的骄傲,守住我们的本『色』,才是我等大臣该考虑的!”
孟献子说的很慷慨激昂,但他忘了,路过崇尚利益的同时,也一贯受到齐国的压迫。维持现在的本国特『色』,也意味着鲁国要保持目前这种受欺凌、受煎熬、永远跟随在他人后面做小弟的文化传统——直至灭国!
正在此时,晋国的军鼓声变了。随着军鼓声变换,晋军盾墙后『射』出了第一波弩箭,但这波弩箭没能『射』到城墙之上,箭杆远远地『插』在离墙很远的地面上。
孟献子叹息:“果然,韩氏才是晋国第一善『射』的部队。我记得当初韩氏攻打郑国的时候,弩箭的试『射』只是单发试『射』,以节省弩矢的消耗。这个经验范氏学不会,如今范氏弓兵的试『射』,居然把一彻弩兵手上的箭全『射』出去。这,未免太浪费了。”
孟献子毕竟不懂军事,他看出了范氏弩兵和韩氏弩兵的差异,却不知道差异产生的原因——战斗中,军队指挥全靠军鼓的变幻。韩氏能把鼓声节奏细化到指挥“单彻行”进行试『射』,也能够指挥少量士兵试『射』。但范氏却没有细化到这种程度,它们的鼓声简单,只能下达“试『射』”命令,不能告诉士兵具体试『射』方式。
孟献子话音刚落,晋军鼓声又变——第二彻行弩箭『射』了出去。这一排弩箭勉强扎上了偪阳城墙。
立刻,晋军的鼓声变得细腻,彻头的盾墙停住脚步,后排逐渐赶上,与前排盾墙叠加……一排排盾牌层层叠叠的搭了上去,形成一面类似乌龟壳的龟阵。
“进入守军『射』程了”,梁纥提醒:“幸好我军弩箭『射』程远,从城下『射』击,恰好与守军居高临下的『射』程相当。因此,咱们进入守军『射』程时,守军也进入我们的『射』程。”
偪阳城的反击也开始了,他们居高临下,连续不断的向下『射』箭。在偪阳守军的箭雨下,晋军不慌不忙的按照鼓声节奏变换阵型,有整体的盾墙大阵变换成两个盾墙团阵。
一声高亢的鼓声响过,晋军盾墙突然撤开,『露』出了排成密集队形的弩兵,这些弩兵发出一声大喊,紧接着,喊声有节奏的一声接一声,每喊一声,就有一彻士兵将手中弩箭『射』出。
地面上是一浪接一浪的喊声,天空中是一波接一波嗖嗖飞舞的弩箭。双方对『射』的热火朝天。
“该我们了”,孟献子挥下一了战戈,顿时,鲁军兵车从晋军『露』出的缝隙中迅猛冲出,他们颠簸的碾过地面上横成的尸体,快速的扑向城门。
成功了,在晋军弩箭的压制下,偪阳人根本没有对鲁军做出反击,鲁军冲至城下……稍停,偪阳城门被鲁军攻破。
赤犴神『色』激动,他顾不得继续指挥,立刻催促左右,驾兵车冲入偪阳。
如果说城外是晋军的世界,依旧阳光明媚的话,偪阳城内就是地狱。
赤犴冲进城才发现,偪阳人压根没有专心对付城外的部队,他们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对付入城的士兵——因为偪阳城是有瓮城的。
攻入偪阳城的鲁国军队被拥挤在瓮城狭小的区域内,承受着头顶如雨点般落下的石块、废水、箭矢,惨叫声响成一片。猛士狄虒弥慌忙之中,将一个巨大的车轮卸下,蒙上甲胄,形成一面超大号的盾牌,左手执“盾”,右手『操』戟,还在坚持指挥一队士卒,继续与城墙上的敌人对『射』。
正在此时,城门口传来一阵吱扭扭的响声,一道闸门缓缓下降,偪阳人放下城门口的千金闸了。赤犴举着手里的大盾牌冲到鲁国猛士狄虒弥身边,一手指着城门口提醒,同时大呼:“撤退,撤退,再不撤,我们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梁纥也冲了过来,大声喊:“事情已经无可挽救了(事不可为夷),赶紧撤吧。”
鲁国猛士狄虒弥手下,是鲁军唯一成建制的部队,此时,鲁国人其他的部队都已经打散了,狄虒弥正挥舞着车轮做的盾牌,指挥部下抵挡,他扫了一眼左右,马上答应:“千斤闸——梁纥,你照看千斤闸,我来断后。”
赤犴刚想争夺断后的位置,不巧,一杆箭从城上『射』下,正中赤犴胸口。
赤犴翻身倒地。
梁纥顾不得在谦逊了,他一手拖着赤犴,一手挥舞着赤犴的大盾,往城门口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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