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宝玉一众人等的脚步声去远了,黛玉这才打里屋出来,抬眼瞧见贾母仍自望着大门出神。她也不出声,只轻轻依着贾母坐了。贾母转眸瞧见她,笑着搂过,顺手捏了捏,笑叹道:“怎地摸着又瘦了……可见这阵子没有好好吃饭……早上让你再多吃口粥你也不肯。”
“老太太……”黛玉轻轻揉了揉贾母的衣襟。
“诶……诶……,那鸭肉粥今个儿吃着有点腻,明个儿还是让她们做些梗米粥过来罢……”
“……全听老太太的。”
“方才那孩子……我瞧着还好,陪宝玉读书也尽够了。待开春进学后,总归是要在咱们家常走动的。你们姐妹见着了,也别简慢了他,没得说咱们家的人轻狂。”
“是。”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偏生了这么一付迂性子……”黛玉知贾母所指,也不说话,只低了头笑。
“罢了,你赖嬷嬷一会子要来陪我说话,你也别拘在这儿陪我们两个老太婆了。”
“老太太就爱编排人,哪里就‘拘着’我了,能多在老太太跟前听点儿教训,不知是我多大的福气呢。……多时未见赖嬷嬷了,我也怪想她的……不过老太太既然不待爱见我,说不得我这就回房去罢。”
“你这玉儿,好的不学,偏去学凤丫头的那张嘴……呵呵~~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打出去呢。”
“嘻嘻,不敢劳烦嬷嬷们,玉儿这就自己去罢……”
原来这是在给宝玉选得陪读呀……宝玉过了年四月里可就十一岁了,这会子选陪读,怕是为着明春入学时相伴的,看来老太太也觉得他该读书了呢。
黛玉被贾母“打”将出来,笑着回了自个儿的屋子。想想又差紫鹃过去问了:这秦钟也算是亲戚,可是要给见面礼的?不想紫鹃回来时捧了一个装小银锞子的荷包并一套文房四宝,说是贾母知她难得应酬这些小辈,只怕是没有备下这些东西的。黛玉听了,想想贾母方才的交待,才知先时贾母允宝玉出迎,不过也是为着给人留个谦逊守礼的印象――她老人家侯门出身,最重修养,可不似那些眼皮浅的土财主,略有了两个钱,就恨不得将天下人都当作自家奴才般呼喝。
且秦钟长姐又是宁府嫡长孙媳,老太太这般看重他,只怕也是瞧在他姐姐的份上罢。只是,有姐如此,他却如何要来作宝玉这陪读?这地位一上一下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嗯,秦家再穷,做女儿的帮扶下娘家也是无碍的呀,难道可卿只是顶了个“秦”姓,却与他家无甚关系……秦钟是他父亲秦业五旬后才生的,他父亲又早死了夫人,若是未再继弦,那么秦钟定是个庶子了。可就是庶子,这也太……哎,别去想了,且管好自个儿罢……
……想到这儿,黛玉就不禁皱了眉。秦钟这厮容貌如何尚未得知,可这人品,啧,可真不怎么样,较之先前被关在贾府仅只祸害了个袭人的宝玉来,秦钟更可谓是个“男女通吃的高手”,连尼姑都敢下手的混账。贾母也真是太不善识人,披着羊皮的狼瞧着再温顺,那也是只狼啊。宝玉于乱/性一条上,不说被薛蟠那等呆子带坏了多少,倒是因他心喜秦钟,只怕跟他学得多些才是。可惜这秦钟不比宝玉,为着是客,又得了贾母那句话,倒是不好轻易拉下脸去得罪的。
黛玉正为着有这等人在自己周边行走,怕是于自己的名声有毁而烦恼呢,不想听得窗下几个小丫头正在悄悄议论那个“斯文俊秀”的小秦相公呢,她心中立时警铃大作,《韩非子・喻老》有云:“知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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