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屁股坐在惜春的凳子上,正吆喝着给宝、黛二人支招呢。一时喊着黛玉上车,一时嚷着宝玉跳马。宝玉连着被吃了两子,苦笑着抬头央道:“好姐姐,观棋不语真君子。”凤姐笑得打跌,“我才不管什么劳石子君子呢,正经你将林妹妹的棋子赢个过来与我吃才是。”还待说什么,却被探春伸手过来拉住,要与她理论。不料凤姐一听迎、探二人不下了,立时起身将棋秤上的子抓了一把,回身就塞进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口里尤卖乖地笑道:“我原是个劳碌命,只为多吃了两个子,这会子只好过来帮妹妹收拾残局。”边说边又往嘴里放了一粒子,气得探春扭着她要打。迎春却摇头笑叹了叹,也抓了一把子,自捧了茶去一旁喝去了。
黛玉一见凤姐转过脸去,自手边拈了几粒棋子糕,往身边站着的春柳、紫鹃等人的手上一放。宝玉一怔,抬头看时,见黛玉冲他眨眨眼,拿手悄悄往凤姐那儿一比,又顺手取了二人的“将”“帅”,默笑着起身走了。宝玉一拍额,也效法黛玉,悄声笑着将棋秤上余下的棋子一扫而空,揣进怀里,与黛玉同往老太太身边坐了。
凤姐闹完那面,回身看时,讶然道:“怎地这会子功夫,宝兄弟这盘棋就下完了。……可怜我白操了一场心,却一点好儿没落着。”宝玉笑回道:“难道要我二人鹬蚌相争,倒叫姐姐你这位渔翁得利?”说得凤姐跌脚不已。她瞧见黛玉正与二春分棋子儿,也凑过头去,于妹妹们手里找补回来几枚棋子糕填进嘴里,方才罢手。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地,没一刻就将棋子糕分食而光。凤姐故意摸了摸肚子叹道:“好吃是好吃,只是我这等地粗人,吃着却不顶事儿,这会子觉得,倒比方才更饿了。”黛玉抿嘴一笑,带着十分诚恳地问道:“棋子虽没了,嫂子要是不嫌弃,再用点棋秤罢?”。凤姐一惊而笑:“好罢好罢,谁让我来晚了呢,只好将就一下了……”她本只是打趣,话未说完,却见下面上来两个丫头,将那棋秤取到盘中,翻过来将面上那层锡纸一揭开,因是一直在炉上焙着的,立时一阵热呼呼地椒盐葱香溢了出来,众人方才吃得都是甜点,如今闻着这香味不禁又勾得食指大动。
黛玉奉了一碟薄饼送到贾母几上,笑道:“老太太,吃点热食罢,暖暖肠胃。”凤姐在旁直咂舌,道:“这东西暂且放在一边不说,只这份心思可就难得的机巧。”黛玉笑道:“这是我跟着母亲学着顽的,听府里老人们说,这法子还是我母亲怀我时,我父亲想来哄母亲开心所设的呢,如今我不过是依样划葫芦,让老太太也乐一乐罢了。”凤姐听了,一脸向往,“我原听说姑父大人是探花郎,本是个极俊朗的人物,如今看来,与姑母也是夫妻情深,叫人好不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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