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早,……又怕惊了老太太,没让他早起,好容易打发人收拾起了,这不,衣裳还没穿好就过来打扰姑娘你了……”
她说话声线不高,语调圆润,言谈又极大方,一路说着又一路赔着笑,本是极和气极周到的感觉,奈何黛玉只垂眸牵着嘴角淡淡地笑,并不接她的话:她实在没见过这般明知越礼却仍这么理直气壮的下人,就连最顽的润妍,最受她持重的奶娘,都断断不会做出这种没规矩的事来,这往好了说,是一颗心里只装着自家的主子,往坏了说,不过是借着主子的名来张显自己的贤德,又是一个假呆实精的丫头罢,只是这戏做得长远,又是用在老太太最宝贝的人身上,先是湘云,如今是宝玉,怪道连贾母都赞她待主子的那份贴心实意地呆劲儿,只可惜,这般模样,她可瞧不上。
黛玉心下腹诽不已,自懒得去接她的话。宝玉又是惯常听出茧子来的,更不会去注意,他自在旁吃了几口茶,就跑到一边打量起屋子来,这屋子虽原是他住熟惯的,只如今按女儿家的闺房样式装饰一新,兼又摆了许多黛玉自江南带过来的新奇物件,比他原来的屋子更加精致可人,倒是更投他的意了。好在鹦哥已自里屋收拾出来,见状忙迎上去与那丫头说笑了两句,又向黛玉道:“姑娘,这是宝二爷房里的袭人姐姐。”黛玉听了,仍是一笑,转头向宝玉道:“不知宝二哥平日里早起都做些什么呢?”宝玉正拿着一面七宝菱花镜赏玩,听见她问,不由“哎哟”一声,道:“我今日忙着过来看妹妹,倒忘了向太太请安了……”说着放下镜子就要出门,又回头道:“妹妹且等我回来,我带妹妹往各处转转……”说着方去了,袭人也施过礼,笑着走了。
黛玉盯着门看了会儿,转头问鹦哥,“平日里,宝二爷也是这般在姐妹屋里行走么?”鹦哥听她声气虽不高,语调却不软和,她初跟了这位姑娘,还琢磨不清她的心思,只得赔着小心道:“是。”说完不见黛玉问话,却更觉气氛沉重,不由又补道:“宝二爷自幼随在老太太身边,与三位姑娘一同长大,这行止举动上,熟惯些,也是有的。……”黛玉默然不语,三春与他熟惯性,自是无妨,可自己么,一来是个外姓女眷,原是要避讳些。且人口嘴杂地,又有一等下作人,最喜偷听窃窥,兼或闲言碎语、编三道四的,是她最厌烦的,这贾府人多嘴杂,保不齐有这起子小人,她好好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万不可毁在这些子人手里;二来自己自小是个“独生女”,未曾与兄弟姊妹亲密相处过,对这般不分时辰地擅闯自己屋子的行径,说不习惯也好,说厌恶也罢,反正她是容不得的。如今虽只得宝玉一人如此,但贾府可比不得自己家,家大业大,正经主子多、有体面的下人更多,多得不说,只若有个两三成的人也是这般“熟惯”了话,她的屋子只怕就成“菜园子”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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