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玉说得兴起,差点将“亲戚就是拿来用的”一语,也给带了出来。林家世代书香,族人们只怕也多少带着些书生意气,怕不是宁要“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愿被人误作攀附贵戚呢。……就连父亲,黛玉细心瞧着,也是有些个尽心办差,疏理人事的“孤臣”性子。
“玉儿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怕他们自己在任上都疏于打理,如何能帮得他人……”父亲听了黛玉的话,倒也没有笑话她,只拿指头轻叩着紫檀案,略略思索了片刻。父亲自己都没有查觉罢,他已经渐渐将才七岁的女儿,当作对等的交谈者了。
“他们疏于打理,爹爹岂不是正好借由此事,督促他们打理起来?玉儿私以为,在朝为官,如江中操舟,岂敢有不尽心的,纵是我不犯人,又何以能保不遇着急流礁石呢。……就是此时无事,若以后有个长短,难道父亲基于同族之谊,还能不施以援手的么,只为自家着想,也是现下就开始打点的好。”
父亲听得,含笑望向黛玉,叹道“哎,玉儿啊玉儿,为何你不是个男儿呢……若是男儿,有如此剔透的心思,我林家,后顾无忧了……”说得黛玉无言以对,总不好说这要怪父亲自己吧,只好撒娇扭过这个话题也罢。
父女俩闲谈间,孙姨娘已将父女二人的午饭,摆在了外室。按说午宴本是正宴,但今年父女两人都不过是想着让对方开心开心,方才在这日打起精神来的。晚上的家宴也就罢了,再要二人整日里去应酬外人,对不起,父女俩都是大家公子小姐,没这个兴致。是以午时的正宴虽在内外宅摆起了几桌席面,让合府的下人们热闹热闹,但却没有招待外客的准备。纵有几位知交故旧来贺林家千金黛玉芳龄,也极识趣地只遣人递贴送礼,自有管家齐叔前去应对,不劳父亲费心。反正今日这扬州城里,是没什么人能请得动林如海林老爷的了。
黛玉陪父亲于席上坐了,先斟了一盅酒,跪于母亲往日坐处之前,举杯默悼了片刻,又以指拈酒,洒于案前,如此者三,方将杯中酒倾尽于地下,又磕了个头,方起身陪父亲坐了。另又斟了杯酒,双手奉于父亲身前,口内道:“今日又是玉儿生辰,也是母亲当年受难之时。玉儿刚才敬过了母亲,还要再敬父亲一杯。多谢英明的父亲大人,为玉儿找到一位如此美丽贤良的母亲。”说得父亲怔了怔,待回过味来,不觉老脸有点红,拈须咳了咳,假意骂了一句:“你这丫头……”终是笑着接过黛玉的敬酒,一饮而尽。一时就将他刚才见黛玉拜母的黯然之色去得干干净净。黛玉度其神色,暗暗松了口气。她本自忖,自己的生辰,是躲不过思念母亲这道槛的,自己伤心也就罢了,她却更怕父亲神伤。如今的父亲,虽比原来那般形槁心灰的样子好很多,可黛玉心有余悸,生怕父亲的心境会有反复。是以这生辰之时,如何即祭奠了母亲,又不让父亲触景伤情,着实让黛玉思虑了几日。四书五经想了个遍,也只想出这个彩衣娱亲的法子来。如今见父亲神色如常,方略略放了心。
黛玉身子弱,说是陪父亲小酌,那热热的惠泉酒*1也不过是略沾沾唇,就这样,也没沾两下就让父亲给止住了。酒也不让沾,菜也吃不下,黛玉无事,撤了温酒的下人,自己坐在一旁,试着为父亲温酒。新腌的青梅,少一粒,多一粒的,往酒器里投下,酸酸甜甜的清香,自酒器中袅袅而出,混着父亲宠爱的笑脸,让黛玉又找到了,幸福的感觉……冬日的暖阳,透窗而入,照在笑语殷殷的父女俩身上,也照在桌上的酒杯里,没人看见,那里面映出的,母亲的,笑脸……
父亲怕黛玉久坐于病体不利,饭后又催着黛玉回房歇息。黛玉在院中困了多日,哪里肯就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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