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笑道:“听您这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呀。”
吴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接道:“这老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今儿多说了两句,也是为你们好。”
润妍就笑开了,“为我们好?所以拿我们当傻子?”
她将手里那粉的盒封撕开,一抖手将粉倒在桌上,拿手一抹,道:“这粉颗粒粗大,色泽不匀,是最次的胡粉。胡粉,也叫韵粉,前朝《菽园杂记》专门有篇写韵粉的制法的。此物以细腻光滑者为上,其焙后所余粗滓仅能制黄丹,再不能用的……这盒里的么,大抵连保瑞春的粉滓都比这好。还有这盒子……”
她将那盒盖与盒底只打了乒乒作响,“保瑞春的胭脂膏子都是用好的月牙白瓷盛着的,几时见过用这等货色,吴婆子,您这真当我们是乡下人罢?就算不识得这盒子,可这盒盖内现写的‘百花醉’当谁看不见呢……噢,您不是看不见,您是看不懂,您不会当那是花样子罢……”
吴嬷嬷气得仰倒,她家爷们负责采办这些头油脂粉,她却不过是每个月跑个腿送进来罢了,以往不过是送到琏二奶奶那里即可,谁知这一回人家不收了……也不说不收,只说事多,让帮忙先将林姑娘屋里的送过来。这下可好了……她也不是不知林姑娘近来的作为,只是想着她们家到底是太太陪嫁,连当家的琏二奶奶都要赏她几分情面,一个外姓姑娘,想来也不敢难为她。谁知人家就敢了呢……
她气得直喘粗气呢,却见有小丫头抹桌端茶地收拾了一番,也给她新换了茶上来。就见对面又摆上了笔墨算盘,一个斯斯文文的丫头坐了上来,五根嫩葱一般的指头将那紫红包浆的大算盘提起来上下一抖,再往桌上一按,两根指头似挑弦抹琴地在算盘上一划拉,定好了盘,这才抬起头来冲她柔柔一笑,道:“吴嬷嬷且请再喝盏茶,待我跟你再理理这账。”
账,什么账?
生气的人反应慢,只是那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仍是让她静了下来。
这一府里多少房主子,每个主子按例各等的丫头几个,婆子几个,……
各等下人一年的脂粉头油该多少,是个多少钱的例,这是规矩里定下的,一查可知。——这些算下来时吴嬷嬷还在心里撇嘴呢:这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呢,急忙忙地就将这府里的人事记得这么清楚,也难怪人家说她想嫁进咱们府想疯了……
可待她再往下听时,这一身的冷汗就慢慢地浸出来了。
这每年单给丫头们采买脂粉头油这一项的银子是每年多少两。
而她这会儿送上的胭脂按多少铺标是哪一家的,货色是哪一等,价值几何……间或还听见个小丫头细声细气地说:“百花醉里没有这一等的货,应是拿旧盒仿的,你瞧这盒边都有些碎了。”还有人劝呢,“先这么记罢,这过路的货郞手里的货总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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