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闻言,再一次审视起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小妇人来。
莫说是商贾平民中,就算是放在朝堂上、军旅间,这也是个统筹调度的人才了。
“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筹算着给辽东供火器了?你怎会有这般心思?”
郑海珠认真道:“我朝自立国起,边患何时停过?打仗一定是家常便饭。恰好我相熟的前辈、同辈,都推崇火器,乃至西洋火炮,我就想,一定得做这一行。卖绸子卖布卖米卖茶,但凡攒下几两银子,就得做火器。”
毛文龙此时已有些醒悟过来,接腔道:“两百把合机铳,得花你多少钱?”
郑海珠道:“伯伯晓得的,我们不做破烂玩意儿。给秦将军和马将军做的棉草混纺的暗甲,里头不会用一片锈铁,棉布不会少一天浆晒,是六两银子一件。我们的合机铳,枪管加长过,锻打精良不炸膛,火门盖得也严实,成本就得十四五两银子一把。”
她说到这里,轻叹一声,带了些哂笑意味,仍是看回张铨道:“其实也就三千两银子,江南士绅造个小园子、堆几块太湖石都不够,我们却能给建州鞑子一点颜色瞧瞧了,毕竟他们从人到马,都还不熟悉火器,交战时突然遇到,我不相信战术和士气会不受扰乱。”
毛文龙摸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咧嘴道:“当年咱辽东军和戚家军那支客军,一道去朝鲜打倭人,努尔哈赤那老酋,就假惺惺地主动向我大明请命,要带一万鞑子助战。所幸李总兵最晓得老酋是何心思,不过是顺道到李朝抢东西抢人罢了,所以没答应。老酋那回没去,就没见识过倭人和我明军两边的火器,郑丫头说得对,此番得给建州鞑子上火器,压制他们的步弓。”
毛文龙眼中闪烁着猎杀的蓬勃兴致,仿佛已在畅想鞑子被火器轰得血花飞溅的动人场景。
张铨因身份与性格,倒是面不动容,但胸膛中也免不了炽焰升腾。
照理,去岁已有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到过辽东,他兵部侍郎原本不会同时出京。
但首辅方从哲被朝堂内斗搞怕了,唯恐又被政敌借题发挥,才又让自己这一边的张铨,跑了趟辽阳。
张铨没想到,竟碰上了自己政治生涯最大的一次机遇。
现下兵部尚书丁忧,他张铨等于是实际上的“本兵”、“堂尊”。
方从哲又是独相,自己作为方阁老的人,临时而机密地调兵遣将,可以做到。
有了权,一定要用对人。
事到如今,张铨已对郑海珠建立起了足够正面的评价,甚于他对京师兵杖局、太仆寺那些同朝为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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