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的缘故。但咱们用锻打熟铁和钢的法子,做出一根枪管,也太慢了。”
葛洪道:“是啊公子,而且,锻打出的枪管,还得用车床钻头(注,明代已有复杂的木制立式车床)把里头钻得滑熘通畅……”
葛洪正说到此处,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光里头要用钻头,外头还得用锉刀锉磨。”
卢象升回头看去,见门槛处站着个穿澹蓝罗裙的窈窕姑娘,手里还抱着一张琴。
卢象升赶紧敛一敛衣襟,把自己因炎热而袒露的胸口遮了,拱手道:“请问姑娘是?”
“我姓王,叫王胜,常胜将军的胜。我是朋友引荐来郑姑娘这里做先生的。”
王姑娘款步踏进来,一面自报家门,一面彬彬有礼地蹲了个万福。
她方才立于门口,是逆光,卢象升乍瞧过去还看不太清她的相貌,此刻她进到作坊里,眉目脸盘在冶铁炉的照耀下,自然变得明晰起来。
短暂的瞬间中,卢象升便想起柳永那句词:抬粉面,韶容花光相妒。
卢象升身后的三个打铁的男子,则直接低叹一声:娘来,这是仙女下凡了?
他们此前见过郑海珠后,回头想想,郑姑娘长得也不赖,但不知为何,郑姑娘与他们说话时,他们好像没觉得对面站的是个女子。
而眼前这位王姑娘,当真是好看得都叫他们不敢去瞧第二眼。
还是卢象升最快意识到,不能再失态。
他恢复了表情管理能力,瞥一眼对方怀中的琴,问道:“王先生是来教音律?”
“我会弹琴,也会斫琴。”
“哦,”卢象升笑道,“方才听姑娘高见,也懂冶炼锻造之事?”
“我家祖上就是给朝廷造兵戈的匠户,我小时候,一位堂兄还进了北都王恭厂做匠头。”
王姑娘说话的口吻澹而不冷,心智灵慧的卢象升,却已感受到,她在自己的家世上,点到即止,不想深入。
她管京城顺天府叫北都,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南京官话,看着有十七八岁,不是人妇打扮,面上却绝无闺女的躲闪羞怯。
“朋友介绍、远道而来做先生”,没有夫家,不是道姑,更不是郑海珠那样的自梳女。
卢象升猜测,这位王姑娘,该不是来自秦淮河畔吧。
他于是迅速地将话题拉回眼前的枪管上。
“正要请教王姑娘,膛筒的外头也要锉磨,是否为了使膛壁厚度均匀?”
王姑娘点头:“是的,否则受压不同,也会炸膛。若正经做起来,都要一边锉,一边用卡尺量。”
她说着,目光落在窗口木桌上摊开的一本书上。
她身姿极为优雅地前倾细看,眼眸一亮:“这是赵士桢赵公的《神器谱》吗?”
卢象升点头,略带赧然之色道:“在下喜欢参研火器,蒙郑姑娘信任,托我与几位匠师试做一些,过一阵徐翰林回松江省亲,正好呈给徐公,请求指点一二。”
“徐翰林,是徐公光启吗?”
“正是。”
王姑娘的目光,落到淬火池边的一把寒光闪闪的铁斧上。
她的嘴角微微一抿,对卢象升道:“我猜,你们想做迅雷铳。”
卢象升丝毫不掩饰赞叹之色。
迅雷铳是赵士桢在《神奇谱》中记载的一件火器,将鸟铳和三眼铳综合在一起,缩小铳管口径、加大铳管长度。
迅雷铳有五支铳管,呈现梅花瓣状排列,与中轴的铁抢一起穿过牛皮盾牌,底下则有铁斧作支撑。远程发射完毕弹药后,若敌军仍有冲到近前的,铁抢和铁斧,都能作为冷兵器近战使用。
所以,卢象升见王姑娘从铁斧推断出,他们正在做“迅雷铳”,便知道,这女子是真的内行。
他正欲恭赞几句,王姑娘却摇头道:“《神奇谱》中最没用的,便是这迅雷铳,你们为何不做合机铳?”
卢象升眉头一皱,待要细问缘由时,却听身后传来郑海珠的声音。
“象升你看,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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