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西京路,张家口。
张家口是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肆繁盛。
自从和师父们分开,郭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骑着马瞎转。
路上自然是有劫道的,但他们看郭靖一个壮汉,披着黑色裘皮,骑着高头大马,也没敢拦。
要知道养一匹好马,一个月等闲就要10两银子,如今乱世,有钱还敢一个人出来的,必定是武林好手。
几日的时间,郭靖终于到达这市集。
牵着小红马,少年东张西望,他从未到过这般大城市,但见事事透着新鲜,时不时和肩膀上的乐哥讨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惜乐哥懒得理睬,一直喊着干饭!
来到一家大酒馆之前,郭靖也觉得腹中饥饿,便学着师父把马交给店内小厮照顾,进店入座。
要了一大盘牛肉,两斤面饼,一瓶好酒,一人一猫大口吃喝起来。
旁人看到这桌一人一猫争抢食物,有些许惊奇。
正吃得痛快,忽听店门口吵嚷,乐哥一闪出去看热闹,郭靖也只好跟上。
外面两名店伙正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
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一个店伙叫道:「干吗呀?还不给我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刚转过身去,
另一个店伙叫道:「把包子放下。」那少年依言将馒头放下,但白白的包子上已留下几个污黑的手印,再也发卖不得。
伙计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躲过。
郭靖见这可怜,觉得这少年是饿得急了才偷吃,忙抢上去拦住:「别动粗,算在我账上。」
伙子们连忙停下,这可是骑好马的大客户。
少年却道:「这包子做得不好,可怜东西,给你吃罢!」竟直接将包子丢给门口一只癞皮小狗。
小狗扑上去大嚼起来。
郭靖皱眉,他从小跟娘亲生活在一起,只要浪费一点食物就被暴打一顿。更是知道娘亲牧羊赚钱的辛苦,从来不会浪费一点吃食。
眼前少年明明要吃,却直接扔给狗,很是让他看不惯。
不过二师父说过,江湖在外,少说话,多做事,便没有多说,回去继续吃饭。
此时桌面上已经是光洁一新,还有蹲在桌上漱口的小黄猫。
郭靖:.......
「哟,你这猫还真好看!」
郭靖这才注意到少年也跟了进来,正坐在他对面,侧着脸望向这边。
郭靖懒得理。
少年笑道:「怎么?看我不舒服了?」说话声音竟然是江南口音。
郭靖之母是临安人,江南七怪也都是嘉兴左近人氏,他从小听惯了江南口音,听那少年说的正是自己乡音,有一种见到乡亲的喜悦。….
郭靖终于没忍住:「娘亲说过,一饭一汤,当之来之不易。我在来的一路上,多少人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你那样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听到熟悉口音,少年也是眼睛一亮,随后沉思:「你说得有点道理。这样,你今天要是请我吃顿饭,以后我就再也不浪费食物!」
「君子一言!」郭靖笑道。
以他现在的财力,别说一顿饭,十顿饭都能请得起。
少年眼珠一转:「任我吃多少你都做东吗?」
郭靖点头,不以为意,吃得再多能有乐哥多?
小黄猫也有点期待看着她,刚才他还没吃饱呢。
少年将小二喊来:「别忙吃肉,咱们先吃果子。
喂伙计,先来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拣时新的。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不知这儿买不买到?蜜饯吗?就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
「下酒菜这里没有新鲜鱼虾,嗯,就来八个马马虎虎的酒菜吧。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
听着少年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好吃的,郭靖和小二都愣了下,苗乐听得一乐。
看看,这才是专业!
小二这才看向郭靖:「大爷,这些菜,单是鸭掌和鸡舌羹,就得用几十只鸡鸭,加起来价格可是不便宜。」
郭靖注意到乐哥虎视眈眈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紧,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多退少补!」
「好勒,爷,您先等!」
少年撇撇嘴:「德行!再来十年陈的三白汾酒!」
因为点了一堆菜,两人吃了一会儿就吃不下,随后便开始高谈阔论,小黄猫在一边吃得美滋滋。
郭靖发现这少年说的都是南方的风物人情,谈吐隽雅,见识渊博,琴棋书画,经史子集都懂不少,很有意思。
而他自己说一些大漠草原的弹兔、射雕、驰马、捕狼等诸般趣事,少年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郭靖向来口齿笨拙,不善言辞,通常总是给别人问到。如今和眼前这人谈论半晌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还是第一次觉得和一个人能有这般投缘。
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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