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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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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今日只认人。”

    “认得出?”朱瀚轻轻一笑,“那你认我这把刀。”

    话落,刀身微沉,水光像被他一寸寸压下去。

    那黑衣人身形忽然僵住:“淮西旧军的‘雁回’……你是从谁那学的?”

    “从打你师父的那个人。”朱瀚侧脸,“滚。”

    黑衣人愣了一瞬,忽地吹了个短促的口哨。

    芦苇里顿时起了三道矮影,抱着什物就往后撤。岸上的弓手还想追,被朱瀚抬手止住。

    “让他们带话去。”他把刀归鞘,“告诉他们,想要太子,先过我这座城。”

    黑衣人咬了咬牙,终究没再上。

    几道身影在风里散尽,像被水面吞没。

    沈麓看着那两株倒槐,问:“放他们走?”

    “留着这条线。”朱瀚翻身回到马背,语气淡淡,“牵回去,看牵到谁脚上。”

    朱标沉默了一阵,开口时声音有一点轻:“刚才若我真落在他们手里——叔父会怎么做?”

    “你若落在谁手里,我就把谁的手剁了。”朱瀚说这话时,没有一点情绪,像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朱标笑了笑,眼里有风把水吹得更亮:“那我不落就是。”

    队伍过渡,日头举到枝梢,天开始暖起来。

    泥地上留下深浅的马蹄印,一路向北,不拐不躲,直直地压过去。

    入承天地界时,城上旌旗安稳,民人的叫卖透过城缝挤出来,带着烟火气。

    城门官跪迎,朱瀚只抬手,声音平平:“都起。”

    “王爷。”沈麓低声,“城中的巡哨,我已换成每刻一轮。”

    “别换太紧。”朱瀚慢了一拍,“紧,则人心先乱。”

    他刚踏进府门,院中便有一个矮壮的身影扑上来,隔着数丈就磕头:“王爷!你回来就好!”

    “赵德胜。”朱瀚笑骂,“你头怎么还这么硬?”

    赵德胜抬起脸,眼里喷着亮光:“王爷不在,我就硬点。有人来探,问太子殿下回不回——我说,王爷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的那种‘回’!”

    “谁来探?”朱瀚随口一问。

    “‘鸦巷’的货脚。”赵德胜挠挠后脑勺,“嘴紧着呢,我让人拍了两巴掌,还是不肯吐。”

    “鸦巷?”朱标皱眉,“这名不吉。”

    “卖草药的街,”沈麓道,“也卖别的。”

    朱瀚嗯了一声:“晚上再去。”

    赵德胜一听,喜得眼圈都红:“王爷是要我——”

    “留下。”朱瀚瞥他一眼,“你这张脸太熟。我要去的地方,不认脸,只认脚步。”

    他转头看朱标,“跟我。”

    朱标点头。

    夜里,承天的风更冷。城里多是矮屋,屋檐下挂着晾干的泥炭块,月光一擦,棱角分明。

    “鸦巷”在一条斜斜的巷子尽头,门面不大,门上挂着一串黑壳草鞋。

    门里透出一星火,像猫眼。

    朱瀚走在前,手臂垂垂,指背挨着衣缝。

    朱标稍后半步,一直看着他脚下的影子——影子走得很稳。

    门里有人,压着嗓子问:“买什么?”

    “买醒抓的草。”朱瀚回。

    门闩一开,一缕旧烟气从门缝里钻出来。里面是个瘦男人,脸像枯裂的树皮,眼白里带红丝。

    “生客。”他盯了两人一眼,笑,“醒抓的草不值钱,二位看这个——”他从柜底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细细的黑粉,像雨后的烟灰。

    “这是什么?”朱标问。

    “‘归魂’。”男人笑得不露齿,“吹在枕眼上,就像从梦里把人捞出来,再塞回去。死得安静。”

    朱标心里一沉:“你卖这个多久?”

    “说这个做什么。你们不买,我也不拦。”男人的指节在柜面上哒哒敲,“一两银子一包,管用。”

    “罗宣……”朱瀚忽然开口,“你认识吗?”

    男人的手停住了。停了那么半息,又慢慢敲起来:“不认识。”

    “他的喉口被割开,”朱瀚的声音不重不轻,“可他身上,还有这个的味道。”他指指那包黑粉,目光淡淡。

    男人笑容一僵:“你开玩笑。”

    “我不跟死人开玩笑。”朱瀚迈步过去,手掌轻轻按在柜上,“倒是你,今晚想跟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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