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鸣人鼓起勇气,踏入杂货店的一瞬间,就看到前一秒还在货架旁和客人有说有笑的老板娘,突然像是闻到什么异味似的,猛地扭头看向他的位置。
紧接着,那双被肥肉挤出来的小眼睛,突然变得比他见过最厉害的忍者还要犀利,宛如一头领地被侵犯的犀牛一般朝他走来。
鸣人一下子把义勇告诉他的话忘得精光。
他慌忙退出店门,但左脚后跟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突然向后倒去,但却被现在他身后的义勇稳稳扶住了肩膀。
【我会支持你的。】
义勇之前说得这句话,突然有了字面意义上的印证。
即便是在冰冷的冬天,鸣人心里却突然变得暖烘烘的。
只是没等他道谢,老板娘已经叉着腰倒持着一根长柄刷子走了出来,把店门完整地挡在身后,比木叶西门把守入口的那两个中忍还要有威慑力。
“我说过了的吧,你这小鬼绝对不准进到店里来。”
似乎是怕引起客人的注意,老板娘将毛刷的柄部指向鸣人,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要是让里面的人看到你,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这里是平民和低级忍者聚居的区域,他们有不少人都在当年的事情里失去了亲人,对传言中“妖狐转世”的鸣人,普遍带有仇恨情绪。而怪异的是,鸣人就住在旁边不远的地方。
接着,老板娘才看到鸣人身后的义勇。
因为鸣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她压根没想过其他可能,立刻又补了一句:“你看,你都挡到别的客人了!给我让开!”
接着,她偏过头看向义勇,像个饭团一样笑了起来,“小弟弟,你是来买什么的?别害怕,他马上就会离开了。”
这种表情的瞬间转变,让被突然拨到一边的鸣人无所适从。
“我们是一起的。”
义勇拉住鸣人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旁边,口气冰冷而且不容辩驳,“他是我的朋友,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倏的一下,杂货店门廊前的薄薄积雪被一到无形的风浪缓缓推开。
鸣人和义勇,就这样并肩站在一小片空地的中央,仿佛遗世独立一般。
【朋友……】
鸣人愣了愣,视线在义勇刚毅的侧面停留着。
【这是义勇第一次亲口这么说……】
年前那天,火影爷爷一进门,就问鸣人“这是你的新朋友”时,他还有些紧张,以为会让义勇不开心。
但此刻听到义勇当场承认,还是在一直针对他的村民面前……
只是下一秒,刚刚才涌出的一丝高兴,马上被浓浓的担忧取代。
【如果因为我,导致他们也像对我一样对待义勇的话……】
他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
出发前,他只想过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从没考虑过这可能会给义勇带来什么后果!
果然,听到义勇这么说,老板娘稍有喜感的脸,立刻进入了恐怖片模式。
“小弟弟,你知道这小鬼是谁吗?”
她环视街道,发现有几个路人还有些许街坊都一脸阴沉地看向这边,赶紧表演一般地大声说道:“这是个天生就很邪恶的孩子,也没人管教,整天就在大街上无所事事。你最好离他远点,如果你妈妈在这,她也会这么……”
“我不是来听这些的,我妈妈也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话。”
义勇打断了她,从装着过临期牛奶的大塑料袋里提出清洁剂,“我们是来退货的。”
听到退货两个字,老板娘的眉头陡然竖了起来。
这是小商铺主除了提租、检查以外,最最最讨厌的词汇。
“哈?”
她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一声感叹,随即才想起这东西就是她早上卖给鸣人的,狭窄的眼睛立刻睥睨过去。
“怎么,小鬼,该不会是家里没人教你怎么用,就拿来退了吧?
“清洁剂这种东西,只要打开了是绝对不可能退的。再说,你手碰过了的东西,我还敢拿回去放在货架上吗,搞不好就霉运缠身了,到时候这店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村子的命令,我连根刷子上的毛都不会卖给你!”
她毫不在乎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对鸣人的伤害有多大,连珠炮一样地说个不停。
实际上,这话不仅是她自己想说的,也是说给那些围观者听得,否则很可能会被当成异类排除在外。
恶劣对待鸣人不只是个人意愿,还是一种不用说的共识。只要这么做,他们就都还是那场灾难的受害者。
“快点滚吧,从这里消失,不然我就叫宇智波警备队的人来了!”
她呲牙的时候露出鲜红的牙床,森白的牙齿在雪光的反射下比刀子还要锋利。
“那些人可是根本讲不通道理的。把你这种没有人管教的小孩抓进去,就再也别想从里面出来了!”
过往的人越来越多,老板娘在视线压力下,只想更快地摆脱这两个字面意义上的“丧门星”,无意中却展示了教科书级别的——如何同时侮辱你面前的两个人。
【宇智波……】
鸣人睁大眼睛看向额头闪过一丝阴霾的义勇。
【那不是义勇的姓氏吗?】
老板娘的最后一句话,反而冲淡了“没人管教”这种词语对鸣人的冲击。
“没有什么宇智波警备队,只有木叶警备队。”
义勇一字一句地纠正着对方,这是他曾数次听到父亲告诫族人的话。
“再说我们来退货,是有充足的理由的。鸣人。”
他呼唤一声,鸣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真正面对自己害怕的东西,不再想逃的时候,你就会想要战胜它。】
义勇的话,在这时,突然取代了火影爷爷回荡在他脑中的声音。
鸣人鼓起勇气,在周围越来越多人的注视之下,将缠着绷带的手从袖管里探了出来。右边那个整整齐齐的,是义勇为他缠的;左边那个显得有些臃肿的,是鸣人自己缠的,因为有些粗糙,难免压迫伤口,所以在缠的过程中,就流出血液将绷带染红好大一块。
走近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那是个带着孩子的女性,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透出一丝不忍。
直到其他人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她,她这才恢复原状,想离开又不敢,因为要是她对鸣人表现出同情,很可能会被那些家属死在五年前那场灾难的人说闲话。
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尾兽、人柱力的复杂词汇,只能在有心人谣言的引导下,以民间迷信的方式,将鸣人当做所谓的妖狐转世,和仇恨与愤怒的宣泄口。
而那些在九尾之乱中没有什么损失的人,也只是为了显得“合群”,就加入其中。一开始只是假装,但后来仿佛自己也对那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到最后,愿意以平常心看待鸣人的普通人少之又少,目前也只有那家开在上忍聚居区的拉面店老板,以及旮旯拐角里来者不拒的的成人书店老板。
“这是什么意思?!”
杂货店老板娘岔开腿掐着腰,“东西没放好把手砸了,上我这里来卖惨吗?”
义勇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
身为鬼杀队员,难免要和那些家人变成鬼的冥顽不灵的民众打交道。
一个人是否在撒谎,或者隐瞒了什么的时候,义勇就算无法从表情上看出端倪,也能有一些直觉。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老板娘,似乎是真得生气了,而且她推测出的、鸣人双手包扎的原因,居然不是液体腐蚀,而是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砸中了手?
【她不知情吗?】
“我……”
鸣人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压迫力,第一次开口时,声音因为过度紧张,变得沙哑又尖利。
直到义勇碰了他的肩膀。
鸣人眨了眨眼睛,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解释道:“我回家以后,用瓶东西兑水清洗拖把,接着手上就火辣辣的疼,用水一冲,上面的皮就开始脱落了……”
“这不可能!”
胖女人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鸣人。
因为现在可不只是这个小鬼堵门退货的问题了,而是她家商品质量的问题了。如果让周围的人当真了,她的名声就真的臭了。
“这东西我都卖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你说的情况!”
她的眼珠子像是赛场上的乒乓球一样来回颤动,目光在冰冷无情和委屈恼怒的两张小脸上来回切换。
她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家的商品,绝不会有这种问题。
所以问题肯定就在鸣人身上。
“肯定是你在撒谎,想过来诬陷我们!”
她抬起头,看向周围神色不虞的街坊们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吧,这小鬼天生就是个邪恶的怪胎,一定是在哪家饭馆吃饭时看到有客人用苍蝇来讹诈老板的伎俩,就有样学样地学来了。”
“对,肯定是这样,这小鬼没人管教,天天在街上闲逛,学坏也太容易了。”
人群里,胖女人的邻居们首先应和起来。
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唇枪舌剑。
“什么学坏,他是天生就坏。”
“长成那副样子,真是恶心!”
“再说,他受伤不是很正常吗?搞不好是老天的报应呢!”
“村子为什么要把他养大,真是想不通!”
“结果,居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呢!”
鸣人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的可怕梦魇,还是出现了。
那些话语,接二连三插进他的心脏时,比刀子还要锋利几分。
而且这刀子不仅仅是穿透了他的身体,还要扭一扭,拧一拧,将鸣人的五脏六腑都绞的稀巴烂。
他脸色死一样的惨白,透出绷带的手指像是发电报一样接连不断地抖动,三年多以来经受的一幕幕不公与此时的场面叠加,宛如一团乌云凝聚在的头顶,又突然变成一层层厚厚的沉重黑色绸布,几乎要将他当场闷死。
直到有一个不同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出。
“我看他旁边那个小鬼阴沉沉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这种怪物混在一起,估计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义勇今天的衣服上没有族徽。)
“你看那个眼神,动也不动,弄不好是个白痴呢,才会和他一起玩……”
鸣人最担心的事情——即义勇受到他的连累,终究还是发生了。
突然间,他感觉像是有一团火焰从他的腹部升起,宛如疾行的千军万马一般冲向他僵硬的四肢,将往日经历带来的无数阴云当场驱散。
他的眼眶和胡须,突然染上一丝淡淡橙红色,冒着热气的嘴巴张开,没有经过大脑组织就要喊出声来。
“不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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