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元卿的心已随允琪去了,留下这份残躯也只是因为舍不得王爷。允琪福薄,可王爷不得膝下无子。其他姨娘多半都是皇上旨意,王爷您半推半就,可这......”越国夫人顿了顿,终究没说下去,而是转过眼,看向假左馨璇。“馨璇不像我,她还年少,论样貌才情也都是汴京一等一的。若是王爷与......”
“元卿,莫要说了。如今你得养好身体,允琪还等着我等送他。一切都等你恢复后再议。”晋王打断越国夫人的话,温柔在她额头一吻,与假左馨璇一道儿将夫人又安置于床上躺好。“你好生歇息,既然你与馨璇如此和睦,便让她留下陪你罢。我出去看看,晚饭陪你一同用。今夜我哪儿也不去,陪着你。你也得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了。”
王爷的话,只怕不止越国夫人动容,假左馨璇与赵璇儿也觉着心头一热。见过王爷冷厉,严肃,或是片刻温柔,却从没见过他如此动情,体贴。越国夫人眼角含泪,沉重的点了点头,合上了双眼。晋王与假左馨璇交换一个眼神,假左馨璇微微一笑,自妆台撷过一把精致芭蕉扇,依着床沿而坐,替夫人扇起风来。
晋王自屋里出来,赵璇儿立刻跟在了身后。王爷似乎欲转头对她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临走時,赵璇儿转头又瞥了瞥越国夫人。虽被假左馨璇挡着看不到睡颜,可她那副宁静之相却让赵璇儿很是震动。是怎样一位女子,爱的执着,爱的毫无自我。于天大的荣华面前,她也只是淡然而处,似濯清涟而不妖。遇上伤心至极時,纵然心底凄苦万分也宁愿自残而保全夫家身份面子,丧子当前,还能腾出心思为夫君另谋良人。
赵璇儿倒是糊涂了。究竟这越国夫人是爱或不爱王爷。若爱,想她爱德芳哥哥那般,又怎可能将他拱手于他人,更是在自个儿最伤心需要慰藉之時。若是不爱,又怎会处处为他着想,甘之如饴将青春葬于这四方宅中。
两人一前一后行着,酷暑当头,知了声声与那哭声纠缠,明晃晃的日头像无数盆炭火聚集,热气铺天盖地而来,赵璇儿只觉得头脑发胀,眼冒金星。头绪纷乱却梳理不清。她最是受不得夏日的。
向前望去,那本是颀长伟岸的身影,如今却好似盛夏里如何也化不去的寒冰。阳光洒落于他漆黑长袍之上,虽泛着上等丝绸独有的亮光,却是那般森森不得靠近。赵璇儿不知,也猜不透,王爷心中究竟想得是什么。
灵堂,乃前厅改置。此刻白幔条条自屋梁垂落于地面,偌大厅中停着口棕红棺木,抬头处便是灵位居高台之中,四周焚香袅袅。二姨娘头位,其余姨娘下人们皆列位跪着,二姨娘起头,众人便不间断哭着。无心那有。
赵璇儿在门口,便感觉一阵阴凉之气。她素来最是检点白事儿,从前若非必要,她觉不沾染这些事儿的。更何况对允琪,她也有份愧疚。答应他的还没来得及做到,而今那聪慧娇小的身子变成了黑底金字的牌位,直叫人无从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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