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射重伤,可见当时之惨烈,这才轮到属下来向大人述职。”
沈树人听了,内心也是微微后怕,看来战场瞬息万变,从来都是随时会有凶险。
胜败往往在一念之间,有时候己方重点进攻的那一翼如果没有尽快击溃对面的敌军,那己方薄弱承压的那一侧,就有可能被先行突破。
只是官军的后军当时距离城门至少还有十里地,比较远,望远镜也看不清,压根儿不知道那处次要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沈树人酒也有点醒了,把卢大头等当时在后军的军官,以及左子雄,都召集到一起,亲自开检讨。
左子雄之前也大致听说后军今日死伤比较惨,但大胜之下也没太多精力分心关切,一直在应付同知大人呢。直到同知大人亲自过问,他才跟着来复盘当时的情况。
只听卢大头惨兮兮地回忆:“我们的后军当时被一斗谷猛攻,本就士气有些松动,后来发现左都司的前军杀出去了,前军与我们脱节越来越严重,士气就愈发动摇了。
一斗谷很是刁钻,注意到这一点后,分出一部分兵力侧击猛冲,想要把我们后军截断,血战之中,有一些士卒率先顶不住,往后跳河逃亡,试图攀船避战,结果后军就被敌人分割了。
幸好此时前军已经分出胜负,左都司斩了刘熊,一斗谷不得不溃散,被我们黏住的那部分敌军也因此撤退不及被俘。”
卢大头也不懂兵法,没读过书,说得没头没脑的,好在沈树人敏锐,仔细咂摸了一下,抓住了一个要点:后军被截断,是因为填防线的部队中,有人跳河逃亡!
沈树人摸了摸胡渣子,转向左子雄,叹道:“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一时还说不出来,现在总算是想通了——左都司,你为了对抗敌军骑兵袭扰、并保持行军,摆的是模仿刘裕破北魏的却月阵吧?”
左子雄脸色羞赧:“差不多吧,没有车杖可用,末将微微调整,摆了个介于佛郎机方阵和刘裕却月阵之间的梯形阵。”
沈树人摇摇头:“阵型没问题,可关键是你为何把船队靠近河岸、火力支援岸上守军呢。这种做法,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有船只支援、让火铳手可以好整以暇慢慢装弹开火,确实可以提升火力。但己方沙船靠得那么近,让岸上士兵看到‘只要跳河游几十步远就能逃离战场危险’的希望,士兵们一旦动摇,就可能不愿死战到底了。
韩信当年也背水结阵,神髓在于‘置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有船接应,那就不是死地了,你用的是纪律尚不严明的新兵,这样太冒险!
以后记得,背水结阵如果要配船,必须是百战之师、意志坚定的老兵,这样才能以火力最大化为优先。如果士气军纪不够,宁可不要这点火力支援,也要激发士卒死战之心。”
左子雄听完,这才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终究是读书不够,对人心的分析揣摩也不够。虽然打仗不少,也听了古代名将的作战典故,最终却学了个似是而非。
幸好今天的敌人也不是很强,而自己的勇武突阵斩将解决了终极问题,才把那些小瑕疵掩盖了。
“同知大人神机妙算,读兵法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末将只学了个徒有其形,实不能及!”左子雄心悦诚服地下拜。
沈树人一摆手:“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今日之战虽是大胜,却也要严明军法。去查查,下午那一战,后军是谁率先弃守跳河的,让幸存士卒互相指认一下,必须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