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停一下。”
伏尔加M24在于喆的操控下稳稳地停在了路边,虽然他不知道领导让停车是什么意思。
“秘书长?”
张恩远回头看向领导,却见秘书长已经推开车门下了汽车。
当秘书的怎么能被落下,只来得及跟于喆交代了一句他便紧随着领导跳下了汽车。
咚、咚、咚——
不远处打桩机排成一排,柴油的油烟彻底笼罩了头顶的那片天空,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
“是联合建筑总公司调配的最新型工程机械,干了好几天了。”
张恩远见秘书长盯着工地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发现是在看打桩机,便轻声做了介绍。
李学武微微地点了点头,问道:“地下工程的施工进度如何了?”
“秘书长,工程方面我可是个门外汉。”张恩远不好意思地汇报道:“张主任安排王珉盯着呢。”
“不过我每天都会跟工程指挥部对接,他们告诉我工期可保。”
“谁跟他们说保工期的?”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三防工程争分夺秒,保工期不是目的,目的是保质保量。”
他将身上的呢子大衣脱了,换上后备箱行李里带来的皮夹克。
“行了,你这一身就别跟着我过去了,我自己去看看现场。”
“哎!秘书长——”
张恩远见领导迈着大步往施工现场走,他招了招手,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干部装,咬咬牙冲回车里,对着于喆说道:“脱衣服!”
“啊——”于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谨慎又荒谬地咧了嘴角。
“你啊什么啊!”张恩远瞪了瞪眼珠子,问道:“你没看见领导走了啊!”
“我看见是看见了……”
于喆不自然地双手抱住胸口,提防地看着张恩远问道:“张……张秘书,这样……这样不好吧?”
“我说你怎么这么墨迹呢!”
张恩远说着话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外套了,嘴里还催促道:“你赶紧的——”
“别了吧——张秘书——”
于喆推开车门子慌张地下了车,连连摆手拒绝道:“大冬天的,多冷啊。”
他左右看了看,隔着车顶,咧嘴提醒对面的张恩远道:“再说了,这是厂区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多臊得慌啊,我可来不了这个!”
“你脱不脱!”张恩远将自己的衣服甩进了副驾驶,瞪眼提醒他道:“你再不脱秘书长就要回来了!”
“张……张秘书,兄弟我真来不了这个,您还是换个人吧!”
于喆努力跟他保持一台车的距离,躲闪这几下他已经觉得屁股痒痒了。
说实在的,这种人他真是第一次遇见,以前只听村里的老太太说早年间城里王公贝勒喜欢这一口。
这个职业叫什么来着?
哦——兔爷——
张恩远说秘书长就要回来了,他现在恨不得领导早点回来,也好看看张秘书是个什么嘴脸。
“你——”就在张恩远要过来扯他衣服的时候,于喆单手指天信誓旦旦地发誓道:“张秘书,我真的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的!”
“滚你大爷的——”
张恩远气急眼了,连脏口都克制不住,扯下于喆好几天没洗的外套披在身上,小跑着追去了现场。
“唉呀妈呀——”好像躲过一场浩劫似的,于喆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一屁股差点坐在地上,“原来是要衣服啊,吓死我了——”
他擦了擦脑门不知什么时候见的汗,咧咧嘴嘀咕道:“借衣服就借衣服,说明白的能死啊——”
张恩远快要被他气死了,跌跌撞撞追上李学武的时候,见领导已经跟工地的项目负责人聊上了。
“冬天施工难度大,钢城已经见了7场雪,路面都结冰了。”
负责人提了提脚下的雪层,给李学武介绍道:“如果用挖掘作业的方式施工,怕明年开化以后土层松动,造成塌方事故。”
李学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脚下,确实不见土层。
这年月冷在哪呢?
你可能看着漫天遍野的都是雪,跟后世没什么两样。
但你找条路看看,这还是工业区主干道呢,路面上沥青都看不到,全被积雪和冰层盖住了。
这路面是怎么形成的呢?
第一场雪下来没来得及扫干净,出太阳以后雪化了。
可一到晚上气温骤降到零下十几度,白天化的雪水结成了冰。
可能第一场雪还没有熔化干净,第二场雪下来了。
就这样,雪化了成冰,冰融了新下的雪,一层又一层。
到最后气温实在是低,雪已经不化了,有汽车或者行人走过去,将雪踩实、踩化结成了冰层。
所以现在看,整条路的路面都是高低起伏,白灿灿闪闪发亮的。
要不怎么都说东北出司机呢,就这路面,大车上来只有东北的司机敢开,关里的司机都不往关外来,来一个毁一个。
为啥?
因为东北的司机知道,在这种路面上开车,踩刹车等于自杀。
不踩刹车怎么停车呢?
等撞到什么车就停了,或者松开油门等车自己停下来。
不信你自己品,在东北开车,路上很少有行人挡着你,因为他知道刹不住车,真敢撞死你。
不像别的地方,他骑自行车能挡你半条路,就赌你不敢撞他。
李学武穿着皮鞋,踢了一脚冰层愣是没踢动,只溅起一点冰碴。
“这种从法国进口的轨道式柴油打桩机能深入地下25米。”
项目负责人指着成排的打桩机介绍道:“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完成基础埋桩作业。”
“下一步呢?”李学武看着热火朝天的现场,问道:“进行桩柱连接?”
“我们会在多道桩柱之间进行跨接作业,确保工程稳固。”
项目负责人用手比划着介绍了施工工艺和技术规范。
李学武听了好一会,这才走到已经完成打桩作业的区域看了看。
“这种天气混凝土的凝结是个问题吧?”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就算太阳正盛,刮在脸上的寒风也像是刀子一般锋锐。
凭感觉都能知道,至少零下二十几度,混凝土落地就有冰碴。
“地下温度是有保障的。”
项目负责人介绍道:“我们会实时监测所有桩柱,施工完成后会进行保温处理。”
“当然了,地下温度也会随着桩柱体蔓延上来,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道路两旁的一个个小窝棚,就应该是负责人介绍中提到的保温措施了。
“怎么保温?一个窝棚一个火炉子?”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得需要多少火炉子才够用。”
“火盆也行,五金厂紧急制作了一批,暂时还算够用。”
负责人咧着干裂的嘴唇介绍道:“有的时候我们也会苦中作乐,在火盆里烤地瓜吃。”
“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他望着这条作业区域上大大小小的窝棚,讲道:“如果不是上面催的急,我是真舍不得啊——”
项目负责人也不知道领导是舍不得他们辛苦,还是舍不得花钱。
说实在的,每个窝棚一盆火,从开工到现在,碳车就没停过。
一个小时一填煤,前几天送来的煤堆眼瞅着往下降,临近窝棚的冰面都化开了,冰水晕开一片。
这地面施工还能用到明火炭盆,地下施工才叫遭罪呢。
已经挖到地下十几米深的位置是不冷了,可潮啊。
再加上门口那么大的洞口,中近距离还是能感觉到寒冷。
没办法,只能打眼当炉口,还得专人监测地下二氧化碳的浓度,怕全军覆没。
李学武裹着身上的皮夹克,随着项目负责人走了好远,看了现场的施工,看了工人的生活区,还乘坐作业区的汽车往地下工程作业区看了一圈,算是做到了心里有数。
等他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冶金厂常务副厂长杨宗芳带着总工程师王志军正从汽车上下来。
“秘书长,您回来了。”
杨宗芳苦笑着招呼道:“要看现场您是打个招呼,我和老王好陪着您啊。”
“这么客气干什么?”
李学武瞅了两人一眼,指了指身后的生活区讲道:“食堂伙食差了一点,寒冬腊月的,伙食标准跟不上,工程进度也受影响。”
“这——”杨宗芳同王志军对视了一眼,轻声提醒道:“这是建筑总公司的工地,我们不好那啥吧?”
“那啥?”李学武摆了摆手,带着他们往车边走,讲道:“工程公司在家门口作业,要是还吃不好,不是丢人丢到家了嘛。”
“工程总公司看不见的地方,你们就主动沟通,不能因为不是咱们的管辖范围就视而不见对不对?”
他也理解杨宗芳,所以话说的不算狠,只是责怪对方不会变通。
“你跟工程公司联系一下,就说厂里协调猪肉和青菜的供应,请他们负责物资采买款项划拨工作。”
“秘书长,就怕人家不会承咱们这情啊——”
总工程师王志军苦笑着介绍道:“我们来工地只做协调沟通工作,他们不喜欢我们介入工程管理和监督工作。”
“他们不喜欢,他们不喜欢咱们就不用做了?”
李学武回头看向两人讲道:“去别的地方咱们管不着,在咱们家门口作业,还是三防民生工程,这是未来给咱们自己用的,上点心怎么了?”
“去,就说我说的。”
他摆了摆手,道:“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还有!”
在张恩远帮他打开车门后,他点了点两人强调道:“每周都要过来盯一下施工进度和质量问题。”
“如果自己不懂,那就找个明白人。”李学武手扶着车门子,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道:“这种事马虎不得,出了事会要人命的。”
杨宗芳和王志军心下一凛,看着秘书长上车离开,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双双苦笑。
李学武是钢城冶金厂的厂长,可也不仅仅是钢城冶金厂的厂长,他还是集团在辽东工业的负责人,是集团管委会的秘书长。
两人看问题只站在冶金厂的条条框框,看不到秘书长那么远。
都说协调职工伙食问题,这可是最麻烦的事。
就像秘书长说的,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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