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地房州,隶属山南东道,上承天命,下接沃土。
中宗李显被废黜以来,先是被放逐到了均州,再由女皇一念之仁迁到了房州。
戴着庐陵王的高帽,李显一脉显然已经穷困潦倒,被驱出都城已经十余载,当初女皇派来“护送”的重兵渐渐对监视这个颓废的亲王没了兴趣,一个一个在当地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有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隐隐于市。
但即使没有人在看守,李显依旧过的小心谨慎,他听说过那些亲自料理餐饮的皇子公主也惨死在饮食之下的悲剧,也见过士兵眼睛不眨地砍下皇亲国戚的头颅,他听说了岳父韦玄真已经在流放的途中身亡的消息,联想起先太子李贤,就越发战战兢兢。
每逢雷打,他便缩在被褥中;每逢赏赐,他便畏惧地不接,两股战战。几次想过了结性命,但终究还是畏惧失去性命,所以他连死都死不成,终日在这种极度的恐慌中度日。
若没有妻子韦氏的劝慰,他恐怕早就因惊恐过度而失心疯。
但张天给他带来了希望。
当他和韦氏一同在薄田里劳动的时候,一个骑着骏马戴着斗笠的人在田埂上向这边观望。
李显立即躲到了韦氏的身后缩着。韦氏见此人身形相熟,故而壮着胆子问她是何人。
那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栓在边上的石头上,不顾田中泥泞污秽,拖着一身白色装束站定在李显和韦氏面前,继而双手递上一封信。
李显从韦氏身后探首去看,瞧见那信封上的娟秀的楷体小字,顿时喜上眉梢,接过那封信视如珍宝,整日整夜地贴身收藏。
韦氏曾经看到信封上的图形,隐约觉得熟悉,许多日之后在揉面团的时候猛然想起,那不是李显常佩戴在身边的玉佩的图形吗?
那送信人就是往日李显还做太子时候作为侍读的张天。
李显就凭着这封信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日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送信来。李显心里充满着喜悦,透过这几封信,他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都城内正发生着的事情。
“苟富贵,无相忘。”李显常常在嘴里念叨,直到有一天,张天又亲自登门造访,让她等待着时机。
“什么时机?”李显瞪大眼睛,下巴上的胡渣让他显老了几岁。
“回都城的时机,”张天不多话,交给李显最后一封信,“庐陵王耐心等等。”
说完了这些,张天又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李显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手里紧紧攒着信,片刻后表情轻松地回过头看着一屋子的人,“大家等着,上官姑娘马上就接我们回去!”
原本该享受帝王家尊贵的皇子公主们面面相觑,因为每当自己颓丧的父亲告知他曾经做过这个国家的皇帝,曾经居住在偌大的宫殿里,曾经出门坐车脚不沾地的时候,他们大抵都是不会信的。
李显左盼右盼,终于在圣历元年三月等来了这样一封诏书。
上面的字同样工正整齐,但却不是熟悉的信上的字。
“请问这诏书是上官女史所写的吗?”李显问宣旨的官员道。
那官员很是客气,敏锐地察觉了女皇宣召李显的意图,于是拱手道:“是上官女史亲自执笔,皇上旨意,请庐陵王还朝养病,千真万确,下官在这里恭喜庐陵王了!”
李显没有理会他,而是愣愣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倒是韦氏开明,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只能替那官员泡水,一边替自己的夫君道歉。
那官员只是欣然点头与她交谈着。
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个人,依旧是高头大马,身姿挺拔。见到她的随行侍卫全都低头行礼,那官员也朝着她拱了拱手,她却一眼不瞧,勒马停靠在李显的草屋前,腰杆挺的笔直。
韦氏认出了她就是常来的张天姑娘。
但也看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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